学泳记趣

    我一辈子做过一回游泳教练，教过两过学生。一个是老婆，一个是儿子。但很遗憾，我全部失败了。

      记得儿子高考结束，突然想要学游泳。于是，到学校游泳馆购得泳票，妻儿仨一块游。其实，我最不喜欢去游泳馆游泳了，因为一个字：脏。但不去游泳馆，也没什么去处。有人告诉我说有几个水库不错。但夫人儿子都是旱鸭子，到水库去风险太大。游泳馆虽然不干净，但四处有体育生做救生员，安全。于是，我艰苦的教练生涯开始了。

      不是吹牛，我自由泳、蛙泳、蝶泳、仰泳都会，而且还会狗刨式、侧泳这些不入流的泳姿。我的速度也还可以，有年国培放在国庆前，所以学院专门给了些泳票。最终只有十余人参与。期间我与几位青壮年教师进行比赛，结果我拔得头筹。他们不得不佩服我年迈技高力盛。

      我觉得游泳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当年我们在院子里一群小孩子，在几个大孩子的带领下，偷偷跑到一条干渠去学游泳。我们嘴里喊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口号，前赴后继地跳入较为湍急的干渠，结果全部被洇，苦了那几位大孩子七手八脚地捞。好在动作快，无一丢命。但这件事也提醒我们，水是无情的，不尊重水，就会遭到水的报复；但同时也告诉我们，水是友善的，只要你能利用得好，也会带来无穷的乐趣。 我们学习游泳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一个是双手扶着“师傅”的腰，“师傅”在前面游，我们在后面跟着蹬水。池塘里游几个来回，腿部动作就学会了；另一个是“师傅”踩水，用手托着我们的下巴，我们手脚并用，胡乱扑腾，不知何时“师傅”松手了，我们就学会了。那时候人多命贱，安全意识并不关注。我上有姐下有弟，父母根本照看不过来，随我们满世界疯。但是，奇怪的是没有专业教练的指导，我们院里的小伙伴们，却在短时期内个个学会了游泳。

      因此，对于教会妻儿我是信心满满的。然而情况远非我所料。我一开始就让他们轮流轻扶我腰跟游，可他们都是死死抱着我腰一点也放不开，不要说跟泳，连我自己都差点沉底。于是，我又改为托他们的下巴，让他们大胆游动，但一律扑腾几下就呛水了。一个多小时下来，什么也没练成。第二天我改变策略，先教他们学会水下憋气，然而他们两三秒就抬头换气，唯恐怕自己给洇死了。我骂他们笨，他们怪我教不得法，最后干脆把我给开除了，他们自己去摸索了。再后来妻只是站在岸上观战，死活不肯下水；儿则在水中瞎扑腾，虽然也能扑腾个几米，但始终不能抬头换气。为了练游泳，儿子还从网上购得泳镜、泳帽、鼻夹、耳塞，可谓全副武装。与我小时相比，现代化程度不知高到哪里去了。但看来毛领袖说得对，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是人而非武器。

      后来儿赴韩国留学，硕士毕业后又赴美读博。我知道他经常去健身房健身，但不知游泳水平提高了没有。妻自此再也没下水。

      今年暑假，学校室内游泳馆针对五十岁以上的教师开设了一个短期免费培训班。其实目的是打广告，吸引中老年教师今后能买单进泳馆。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四天下来妻迷上了游泳，连最痴迷的舞蹈也放弃了。她拖着我再次进入游泳馆，还一口气买下30次游泳卡。而且她像儿子一样也在网上购了一堆的泳具。其中有三块方形泡沫塑料，背在背上，助学游泳，其实效果很差，我嘲之为乌龟壳。然而，第一天我就发现妻这四天白练了，也不知哪位教练教的，居然教她蛙泳时将手掌窝起来。这也罢了，妻的憋气功是有进步了，可她整个人横在水中时，头脚朝下，屁股上翘，活像只大虾子在水中原地弹射。

      不过教练有一点水平让我佩服：妻学泳四天，自信爆棚。一方面她居然批评起我的泳姿有问题，一方面又说要带我到水库去游泳。对于前者，我施展三寸舌，连同我少得可怜的一点游泳理论，努力反驳。我可是十岁就混迹河溪渠塘的泳棍，岂是她池中菜鸟可比，我连吼带比划，轰得妻目瞪口呆，又乖乖地跟我学泳。我看她跬泳不成，指导其改学自由泳，自由泳没啥希望，又教其仰泳，总之，我使出浑身解数，妻却全部搞混了。最后无奈提议：不如学狗刨算了。妻怒，又将我赶开。算了，随她去吧！可是她居然想到水库游泳，那不是灯蛾扑火蚊恋蜘蛛找死。但妻立场坚定意志坚决斗志昂扬——自我膨胀到了能飞天。怎么办？为了她这条老命为了这个家，我必须忍辱负重，继续主动担负起教练之职。

      只是我不明白，一个五六分钟就能学会广场上一支复杂的舞蹈的人，为何五六天学不会水中简单的拨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