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11――夏忙

五月槐花香，农人正是忙。

随着春耕播种陆续完工，将迎来第一波农忙高潮，移栽棉花苗，割麦收菜（油菜），育禾插秧。

移栽棉花劳动量不大，几乎没有人会喊苦叫累。所以几乎不值赘述。

收割麦子和油菜就不同了。

眼看着绿油油的麦田渐渐化成金色麦浪此起彼伏，黄灿灿的菜花海洋成了金色沙丘高低错落，欣赏风景的人看到了田野里变化的美，农人们看到的是一年的第一波丰收。孩子们先是被田野里庄稼的美冲昏了头脑，沉浸在这些壮美之中，尽力把眼下的一切与书里学到的词句场景对应起来，尽力搜索着学过的词语来描绘眼里的一切。等到哪天家里大人一声令下：明天要割菜（割麦）了，孩子们才开始有点不明显的厌恶情绪来，特别是已经能够弯腰劳动的大点的孩子。

五月初夏，阳光不甚毒辣，却是很让人难受如针扎，说不出的难受。割油菜的时候还好一点，因为要尽量避开中午高温时间段（高温下油菜籽荚容易炸裂），所以只有弯腰的累。割油菜还不像割稻子那样，刷刷刷地手起刀落可以最快速度让眼前的植株像敌人一样被你放倒。油菜棵子有一米多高，茎杆粗壮，冠状枝枝丫丫还会和左邻右舍交叉缠绕，像是手拉手奋勇抵抗的战士一样伫立在你面前，每一次弯腰，最多能割下两三棵，一手抓握一手托住冠部小心翼翼地拉开它们的缠绕放到在脚边。有时候腰弯的累了，厌倦的情绪就会抑制不住，动作就会粗鲁起来，大人们就会来点温柔警示或者干脆是严厉的训斥，可没有闲工夫来操心你的什么情绪。一田油菜割完，打油菜才是最遭罪的时候。成熟的油菜，很脆弱，不能轻易动它，多碰几次啊，那个菜籽荚就会在阳光下咔咔咔裂开，小小的 菜籽就无声无息地落地了，捡都捡不起来。所以，打油菜一般都是就地完工：在田里腾出一块空地铺上防雨塑料布；然后把割倒的油菜颗子一把一把地抱来一排排地铺在雨布上，挥动起把手有2米长的lian gai（音“练该”）来拍打油菜棵子，拍打的节奏就像是打花巴掌一样有节奏，拍完一面翻一面，直到确认菜籽荚子都已经被拍开，菜籽粒脱落无余――这个工作是大人做；抱起油菜秸秆抖一抖后放到一边码放好，再来用大大的竹簸朗处理混在一起的菜籽荚壳和菜籽――这个工作一般都是孩子们负责――两个人你推我拉地筛着大簸朗，菜籽和着一些菜籽壳里的白而薄的荚衣嗦嗦嗦嗦地漏在雨布上（那声音煞是动听），刚开始一般都会觉得很好玩，你推我搡地瞎使力，笑哈哈地抖着、倒着、装满……随着劳动量越来越多，阳光越来越烈，菜籽荚里的皮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身上，混着汗水，让人浑身难受起来，就是让人烦燥得想撂挑子，可是不能也不敢，直到收拾完一田的油菜棵子。之后把雨布上的油菜籽装好袋运会家，在晒场上等个有风的好天扬净荚衣子，黑黑的菜籽或红黄黑三色的花菜籽就被沉甸甸地装满箩筐口袋里。

割麦子倒是和割稻差不多，但是在麦田里显然比在稻田里有趣的多。麦田干燥，里面会藏着鸟儿啊老鼠啊甚至兔子。当你呼啦呼啦卖力的时候，忽然眼前露出一个窝着一只鸟宝宝或者卧着两三颗鸟蛋的草窝子，那真是惊喜极了！要么看见一只硕大的老鼠既怕你伤到它又不十分惧怕地窜到离你远一点的麦丛里，你真想追着它跑，不是想赶走它就是想看它逃跑的样子。大人们只能姑息你闹个一两下，没完没了直到老鼠被赶得无处遁形是不允许的，所以要想干活追老鼠两不误，就只能加速手上割麦的动作，以期老鼠自动现身、躲藏。最好玩的是遇上兔子。兔子会突然从麦丛里窜出来，一般不会再躲到麦丛里，它会冲向远远的地方，要是没有追赶，它可能就找个隐蔽地藏起来，如有追赶它就会一直冲刺般地奔跑。在麦田发现兔子，除非是正在孕育的母兔，否则一定会遭到围追堵截，它的命运会相当悲惨，因为大人小孩都会放下镰刀立马活动起来奔向同一个目标――抓兔子。先是一田的人，随着兔子跑的越远，运动的范围会越来越大，一个田野里的人都开始拿扁担拿竹篙、吆喝奔跑，翻过田埂跨过水沟，每个人都志在必得的样子，想必当时兔子的心里是无比恐惧的，凶多吉少只能拼命跑。最后，谁能逮到兔子，那姿势也是各有风采的，最漂亮招式无疑是一扁担下去扫得兔子当场腿骨骨折无法再跑，最有技巧的招式应该是竹篙迅速一压正好压住了兔子的颈部让它束手就擒，最难看的姿势就是如我当年那般飞扑过去扯住了兔子的后腿。兔子只有一只，最终落入谁手，好像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它被逮了，想想当时那个场景不由感叹团结就是力量啊！再来说麦子吧！麦子割完了只能一捆一捆运回晒场脱粒，没有专门的小麦脱粒机，只能一切靠智慧。麦棵子照样是要排列在晒场，用石滚子碾压，用lian gai拍打，用拖拉机轧，用什么方式脱粒完全看各家实力。

割完菜收完麦的田地，要尽快翻耕修整出来种上禾苗，一年的主要稻谷收成主要靠这季的种植了。所以，时间紧迫，容不得耽误。这一时段的忙碌，一般要紧张到六月中旬，等秧苗一棵棵都在水田里摆动着嫩生生的细长叶子了，农人们终于可以喘口气，慢下来，除草施肥，灌溉捉阙。

小时候，五月份会有一个星期的忙假，没有固定几月几日，但是顾名思义是为了农忙而放的假，主要是为了让老师们、孩子们回家帮忙割麦收菜。和现在的孩子们一样，听到放假都很高兴，但是身在假期里，没有几个孩子会高兴的，除非不用干活的娃。好在，田间劳动的过程里，还有许多乐趣，如今想来，更是都只剩下了那些有趣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