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奶奶讲故事之（二）

        听着奶奶这些故事，感觉像看了一场美好的电影，时而热泪盈眶，时而仿佛回到云南……

有些回忆，记录下来，偶尔看看，真好。

            西南行之五

11月11日

早上，珊珊来接我们，先去宝华镇上赶集。宝华镇虽说地处高山之巅，但集市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因为交通极为不便，农民种的东西很难运出大山，所以农产品十分便宜，芭蕉才1元钱一斤。我们什么都想买。只是车上装不下。只买了些水果蔬菜。吃了早点，就直接奔撒玛坝梯田了。

来红河县看梯田的人很少，我们一路上基本看不到游人，如果不是珊珊的邀请，谁会知道这层峦叠嶂的大山深处藏着如此壮观的万亩梯田呢。去撒玛坝的路还没有修好，路况极差，车子一直都在坑坑洼洼的盘山道上爬行。当中还有一段烂泥路。

现在撒玛坝梯田还没有收费，但已经在建造木栈道和景区大门了。听珊珊说这里的梯田要比元阳梯田壮观，元阳梯田的宣传图片其实都是盗用撒玛坝梯田的照片。车开到一个山村的路边，就不能再前行了。我们步行翻过了小山村，来到了撒玛坝梯田的木栈道入口。浓浓的大雾覆盖着整个梯田景区的上空，这条栈道由山下盆地蜿蜒几公里，直通山顶，漫步在这新修的栈道上，呼吸着凉丝丝的潮湿空气，脸面也被漫天的浓雾浸润着，感觉无比的惬意。渐渐地，浓雾开始散去，撒玛坝梯田揭去面纱，气势磅礴地展现在我们面前，万亩梯田依山开垦经纬纵横、美若龙脊，层层叠叠直铺云天。以万亩梯田为主的旅游景点，我也是第一次见识，云南这地方神奇的是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勤劳智慧的哈尼族人民千百年来在高山峻岭之间开凿下的农田便形成如今这壮丽奇观。

中午，珊珊非要在宝华镇请我们吃饭，说我们来一次不容易，要挽留我们再住一天，我说不行啊，你爸爸今晚上还要请北京知青吃饭呢，珊珊就笑了，说：我爸爸哪有钱请你们吃饭啊，他的工资都是我妈管着呢！看到她工作这么忙，我们在宝华镇就和珊珊分手了，我们开车去思茅，她搭车回龙玛村。返回红河县的路上，我们将车停在了一处山洼中，吃了车上带的食品，权当午饭了。我们从元江上高速，4个多小时进入思茅。

离开版纳40多年了，也回过无数次版纳，但每次车近思茅 心情都十分激动。多少年来我的心里总是深恋着这片家园。我们开车直接去了谭保东建在半山腰上的别墅。小毛出钱在这里租了农民一块山地，保东出钱在这里建了一座二层小楼，从此这里就成了知青回版纳的落脚点，我最多在这里住过一个月。

组织这次庆祝活动的先遣队都住在这里，挤挤喳喳住了8、9个人。大家热热闹闹的做饭、围在一起吃饭，一如又回到了当年的知青岁月。小毛办事总是不紧不慢，都晚上8点多了，还没给我们安排住宿，我催了好几次，才带我们到了思茅街上，找了几家宾馆，我嫌价高，最后总算找了个每晚80元的旅馆，房间很大，院内又能停车，很满意！安排好住宿，小毛又把我和淑琴带回到了别墅，今天是燕兴的生日，李为民他们悄悄买好了生日蛋糕，在午夜时分，给了燕兴一个惊喜，燕兴激动的泪流满面。

11月12日

今天是我们要回大渡岗集结的日子，淑琴的一位学生要搭我们的车回大渡岗。在思茅我和淑琴买了一大捧鲜花，商量到了大渡岗一定要去祭拜彭学珍书记。彭学珍原是景洪的重庆知青，后来调到大渡岗茶厂当书记，凡是知青回来，她吃住行全包，热情接待。让我们这些知青在大渡岗有了到家的感觉。多年来，我和彭书记来往不断。前几年彭书记患肺癌来京治疗，为了让她吃住方便，保东为她准备了一套房子，房子离淑琴很近，收拾房间，安排家具的事淑琴和陈克就承担了下来。淑琴这个人平时言语不多，但当朋友需要帮助时，她一定会尽自己所能从不张扬。彭书记每次来京治疗也是我和保东陪同，去世时年仅60岁，我们深感惋惜。

思茅到大渡岗80多公里，一个多小时我们就开到了。这次纪念大会的会场就安排在茶厂的厂部，住宿也在厂部招待所。条件虽然简陋，但便宜啊，每晚才50元。其实当初我们的连队是在离这里十几公里外的关坪，那时我们在关坪种金鸡纳霜，一种提炼奎宁的植物，不知哪年的一场霜冻，把我们当年种的金鸡纳霜都冻死了，兵团解散后，人员也都分散了，大部分人员分到了大渡岗，关坪日渐萧条。下车后我和燕兴就忙着做会务的准备工作，淑琴也忙着和她的学生聚会聊天。小兰和老康没什么事可做，就到处溜达，嫌旅馆的被褥不干净还到街上买了一套床上用品。晚上我们筹备组又开了个预备会，商量这两天的会议日程。50年前的大渡岗茶厂门外，就是原始森林中的一条碎石公路，哪有什么房屋啊，现在路边商铺林立，尽显繁华。这里饭馆很多，吃饭方便。大家可以三五成群的到街上找自己爱吃的饭。

11月13日

早上，我和小毛商量，今天去祭奠彭书记，他就说要带上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我说免了吧！这么多知青，几乎都受到过彭书记的接待，但这次没有一个人要去彭书记的墓地看看，想想真让人心寒。他们心里没有这份情谊，何苦勉强呢。我看淑琴忙着接待纷纷赶来看望老师的学生，另外彭书记因工作关系口碑不好，不少老工人特恨她，如果淑琴放弃和学生中午的聚餐前去祭扫，学生会不会对她有看法呢，想到这里，我也劝淑琴不要去了。淑琴态度坚决，一定要去！

跟随小毛，我们开车来到了彭书记的家。段总和彭书记的儿子段涛在家里等我们。彭书记的墓地就坐落在她家的茶园之中，青色的石碑，青色的围栏，石碑面向万亩茶园。站在墓前，想到北京、昆明、上海、重庆的知青今天都到大渡岗欢聚一堂，她却孤零零的长眠在这里，不禁悲从中来。

中午的饭菜一如既往的丰盛，我却吃得无滋无味。临走段总又送给了我们不少茶叶。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今天报到的知青很多，当年并肩战斗的四地战友齐聚大渡岗，大家都忙着接站、拥抱、叙旧。我忙着收钱、给大家安排住宿。下午和燕兴又跑到关坪，给大家预定明天晚上的晚饭。实在是忙。

11月14日

50年前的今天，火车的一声长笛，把我们送到了祖国的西南边陲。那时从昆明到北京整整72小时，三天三夜啊，买不起卧铺，每次探亲到北京连鞋都脱不下来。昆明到关坪还要坐三天半的汽车，石子路面，雨季汽车轱辘上还要绑上防滑铁链。基本上是白天坐车，晚上住旅馆，旅馆是大通铺，每晚三角钱。看不出被褥的颜色，只能闻到汗酸的臭味。那时年轻，不觉得苦，这块美丽神奇的土地，曾经燃烧过我们的青春，倾注过我们的热血，寄托过我们的信仰。

茶厂的会场布置的热烈而庄重，主席台上就坐的有茶厂大小领导、四地知青代表。凡是坐在主席台上的同志都做了发言，我也没记住他们都说的是什么。只记得领导说我们知青对版纳的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方面的发展都有深远的影响和作用。这也是实实在在的真话。现在景洪在职领导有相当一部分是我们当年的学生！

茶厂专门为我们这次50年的庆典活动制作了茶饼，凡是参加会议的每人两饼，一饼青茶，一饼熟茶。我们也为会议准备了诗朗诵的节目。

中午会餐是茶厂招待的，300元钱一桌，寒酸了些，我们也很理解，现在茶叶生意不好做，茶厂连年亏损，工人已经半年没发工资了。午饭本来我们是想自己掏钱请自己聚餐的 ，无奈茶厂领导坚决不收，虽然资不抵债，但脸面还是要要的。饭后，我们直接开车去了知青石。晚上我们要在这里举办篝火晚会。这块知情石是去年燕兴倡议捐建的。我负责北京知青的捐资收集工作。去年年初，小毛就带领着国堂、保东、三角他们背负着四地知青的重托，拄着树枝在版纳大大小小的山沟里寻找石头，计划在50周年庆祝活动时立好完工。知青石就立在原关坪卫生所的位置。现在是关坪生产队的队部了。花了近两年的心血，今天终于见到了这块心心念念的石头！版纳的群山中从此多了一块蕴含着知青故事的石刻，知青们多了一个追忆历史的地方！大家纷纷围着知青石拍照。离晚饭时间还早，我们又开车去了一趟老连队，从关坪队部到我们的十队，之前是没有公路的，只有一条山间土路，土路两边是茂密的原始森林，之间还要翻过两个垭口，走在这条路上，经常会遇到野兽。雨季如果遇上连天下雨，路上就会泥泞的不能行走。连队是一个葫芦形的小岛，碧绿清澈的河水绕着小岛缓缓流过，我们吃的用的水都是取自这条小河。我们的连队也在原始森林的包围之中，站在宿舍门前可以看到山上成群结队的猴子，晚上可以听到野兽的叫声，过节时没得吃，可以上山去打野猪、麂子、马鹿什么的改善伙食。

回过老连队几次了，每次都有变化，越变越破败！唯一变好的是这条路，大小垭口已经炸平了，修了一条平整的公路。原来茂密的森林都砍掉种上了茶叶。连队周边的河水早已干涸，连队里整齐的草房、干净的操场也早就不见了踪影，连队被移民到这里的老乡占了，乱七八糟的建了不少房屋。到处是鸡屎和垃圾。每次回连队都会伤心，面目全非啊！

回到关坪，刚好开晚饭，晚上的聚餐费用是大家集资，为了不增加大家的负担，我和燕兴点菜时真费了点脑筋，每桌200元、

晚上的篝火晚会是这次庆典的高潮，队部的球场上燃起了一大堆篝火，重庆知青很认真，带来了舞蹈服装，舞姿不减当年。其它地方的知青也都表演了精彩的节目，我们清华园中学也不示弱：马文国表演了抖空竹，张国宽表演了快板书。晚会在大家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的欢乐气氛中结束。

今天晚上会务组为大家联系了野象谷旁边的云发酒店。我们匆匆往旅馆赶，走的是原来的老路，大晚上的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按说这条路我和淑琴应该很熟悉，但没有路灯，山里到处黑黝黝的，根本看不见周围的景物。天一黑很近的路也觉得很远，真是不想找什么云发旅馆了，中途看到了路边的一个小旅馆，进去看了一下，又脏又不方便。继续在黑暗中前行，终于看到了灯光，就在路边，一打听还真是云发旅馆。旅馆是我们农场老工人子女开的，也挺便宜，每晚50元。房间整洁干净。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