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4期专题活动,文责自负
1
我是一名古董首饰爱好者,经常去逛各地的古玩市场,以求淘到心仪的宝贝。这天在逛北京潘家园市场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只精美漂亮的金镯子,这只金镯子做工非常细腻,通体雕刻祥云图案,寓意吉祥,我一眼就看中了它,最终以不菲的价格将它收入囊中。
得到心仪的宝贝,我便无暇再在市场上闲逛了,我要回家去好好欣赏我的新宠。我真是太兴奋了,兴奋得我忽略了这只手镯的重量。
正因为这一点的疏忽,给我造成了不小的经济损失。通过回家后的仔细观察,我发现这只做工精致的手镯带有明显的明代特征,而且金子的成色非常不错。可遗憾的是我用小称一称竟然只有三十几克!天呐,这个分量完全不是一只金手镯的分量。
我赶紧从上到下仔细检查手镯,发现这竟然是一只银包金的手镯,根本不是纯金的!打眼的恼怒让我郁闷无比!我无精打采的瘫在沙发上。回想着我是如何被骗的。由于早上起的太早,这会儿瘫在沙发上,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2
“盈盈,你再帮我一次吧,盈盈,这次我定能高中,定能带你过上好日子!你就再帮我一次,再帮我一次!”睡得正香的我感受到有人在推我,还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吵着!谁是盈盈啊?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醒来后我发现我并不是坐在自家的沙发上,而是在一个阴暗的小屋里,身着古装,手臂上正带着这只我刚得来的手镯。我一阵心惊,难道我穿越了?
“盈盈,你说话啊!”刚才吵醒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回头去看他,原来是一个古代书生模样的男子,生的白白净净的,只是身材瘦削,穿的也很是破旧。他正用期待的目神看着我呢。突然我的这具身体发出并不属于我的声音:“相公,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几年来,家里没落了,田产房子都卖掉了,只能寄居在我哥嫂家里,你又屡试不中,为了供你读书,我的陪嫁早就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这只镯子。嫂子都问我要过好几次了,我都是这是娘给我留下的念想,没有给她。如今若是这个给了你,哥嫂问起来,我要如何回答呢?况且你这次若再不中…”“好盈盈,你就帮帮我吧,这次进京赶考,我定能金榜题名,你看看这是我老师给我写的举荐信,让我去找京中的刘大人,想来定能帮到我的,盈盈,这是我们的一次机会,你就帮我这一次吧!”那书生说着就伸手想要来摘我手上的手镯。我努力的想躲避,奈何力气太小,哪里夺的过他。被他扯的坐在了地上,手镯也被硬生生撸了下来……
我看着那个古装的叫做盈盈的“我”通红的胳膊和默默流泪的脸,心里莫名的感到阵阵的疼痛。我想安慰那个“我”却不能言语。原来我只是灵魂来到了这具身体里,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的听着、看着,无能为力。
傍晚时分,那个书生又回来了,提了很多酒肉,我坐在床上不愿理他,他献宝似的拿出一只和上午从我这里抢走的手镯一模一样的手镯来,想来是早已准备好的。他给我戴上,油嘴滑舌的说这是银包金的手镯。有了它,谁也不会看出母亲给我的金镯子被调包了。我心中又量了几分,眼里已经哭不出眼泪了,只是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那书生竟就自顾自地吃起来,也不再叫我,只是嘱咐明天即要进京赶考,催我给他打点行装。
最终我还是给他打点了行囊,心里期盼着,或许这次他真能金榜题名,自己就不用再过这寄人篱下的生活,不用再遭哥嫂的白眼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书生就拿着包裹出发了。他们的家离京城有半月的路程,而这时离赶考的时间还有快三个月。
家里的哥嫂得知书生又上京赶考去了,只是奚落了我几句,并未有太过为难。想来是因为若书生真的考中了,也是要飞黄腾达的吧。哥嫂虽然颇为势力,也是盼着我好的。我心里这样想着,渐渐升起希望来。
3
时光匆匆,转眼间半年过去了,京城并未传来半点书生的消息,守在家里的我开始焦虑不安起来,也不知道书生这次进京赶考到底结果如何,怎的一去,就没了音信,是路上遇到了歹人出了什么不测,还是名落孙山不愿回家呢?无论如何也该想办法给家里捎个信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哥嫂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差了,原本住的就是哥嫂家的偏房,后来干脆让我搬到后院的柴房去住。那房子四面漏风,床也没有一张,只能用干草铺了凑合着睡。家里的花销全靠我给别人洗衣缝补赚点微薄的收入。可我一个女人家总不好抛头露面,帮别人做活计总要哥哥从中传递,收入又被哥哥克扣去大半,真正落到手里的少之又少。
这些我都默默的承受着,虽然总是被无端奚落,虽然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我都能忍受。只是哥嫂已经把算盘打到了我的身上!书生一去不归,嫂子总是有意无意跟我说起改嫁的事情,她说总不能一辈子守着这个穷光蛋,要想想以后的路,这次他一去不归,正好趁这个机会找个好人家嫁了。不管是填房还是妾室总好过在此挨饿受冻。我每次都会严词拒绝,可哥哥却仍然不时往家里带不同的男人,希望我能有所改变。若我再嫁,哥嫂可是能拿到一笔丰厚的彩礼的。我嫁书生时,他家里早已没落,不曾给哥嫂彩礼钱,这次他们可是要捞上一笔。
4
我被扰得心烦意乱,最终在书生离家快一年的时候,决定自己孤身一人上京去寻找他的下落。我记得当时他给我看了一封举荐信,说有了这封信定能金榜题名。可现在,他人毫无音讯,也不知是否和这举荐信有关,我定要去问个究竟。
就这样,我带上平时辛苦攒下来的一点钱,女扮男装上路了。钱是有限的,我只能一路走去京城,最后钱花光了,只能要饭前行。我的那个镯子,一直贴身藏着,虽然知道它只是个仿品,我也爱如珍宝,一路艰辛也未起过卖了它的念想。
半个月的路程,我一走就是三个月。当我终于来到京城时,已经和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毫无区别了。我辗转打听到了那个刘姓大官的家,可是一走近那朱红色的大门,就会被家丁用棍棒驱赶,更别说要问出书生的下落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偷偷的守在这里,我总觉得书生会出现在这朱红色的大门前。
5
就这样,有半个月过去了,这天我正在墙边靠着晒太阳,突然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刘大人的家门前,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人从马车上下来,盈盈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的相公,正要上前相认。却看他小心翼翼的从车上扶下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旁若无人的挽扶妇人往门里走去,他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伤到了妇人和她的肚子。
我看得眼睛都要喷出火来,疯狂的冲了过去,书生也看到了我,连忙喊着哪来的疯子,家丁们听到书生的叫喊,连忙拿着棍棒来赶我。棍棒打在我身上,失去理智的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曾几何时,他也这样挽着我来着?那时我也有了身孕,我能看出他眼里的期许,只是他们太穷了,他又忙着读书全无收入,怀孕的我只能去给别人洗衣缝补,补贴家用。最终这个孩子没能保住,那是多么疼啊,像有人用刀生生的割我的肉。而书生只是在抱怨,抱怨我连个孩子也保不住!
再次醒来,我竟然又看到了书生,原来我被家丁打晕了,扔在墙边。书生偷偷跑出来把我带到客栈,原来他是认出我来的。我的心更凉到麻木。
书生过来看我,发现我醒了便冷冷地说:不想你竟能找到京城来,实话告诉你,我已经高中,并且娶了刘大人的女儿,如今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了。你就此把我忘掉吧,我两个夫妻一场,你莫要阻了我的前程。
书生见我不说话,便放下一锭银子在桌上便扬长而去。看着桌子上的银子,我只能冷笑,这么多年的付出竟然只换来这一锭银子!
6
第二日我便拖着伤痛的身体走上了回家的路,因为有了那锭银子,我找了一辆车,一路把我送回家中。一到家我就大病一场,哥嫂差点把我裹了席子扔出去,看在我所剩不多的银子的份上,才没有付出行动。
病刚好一点,就有人上门给我来提亲了,这次我没那么抵触,我与哥嫂说这次一定给他们赚回彩礼钱,只是找的人一定是我满意的才行。
就这样一连几个月过去了,我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我哥嫂不免有些心急,奈何看我性子烈也不敢用强的。直到有一天,一人拿着我的那只金镯子上门提亲,原来这人竟是那书生的朋友沈盼,一次来我家中做客竟对我一见钟情,之前书生要卖掉我的手镯,正是他把它买了下来,他就是想等着有朝一日,把手镯再送还给他。
没想到,书生竟始乱终弃,抛弃了我。沈盼早年丧妻,一直未再娶,正好得了这个机会,便上门来提亲了。我听了他的话,又见到了自己的手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我,就是这个人准没错的。
沈盼给了我哥嫂一大笔彩礼,最终把我娶回了家。我虽是再嫁,却得了真心爱他之人,两人婚后的日子过的好似蜜里调油。我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却也不免为当年嫁给书生蹉跎了时光而感到遗憾。沈盼还给我的那只手镯我一直珍藏着,再没舍得戴。现在我有了两只一摸一样的手镯,一真一假,恍若我遇到的这两任丈夫,一个疼我爱我、一个弃我如草芥。
后来我听说京城里的刘姓大官因科举受贿而被斩首示众,家人多受牵连,锒铛入狱。
那一日,我牵着儿子上街,突然看见墙角倚着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头发半遮着面孔,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乞丐,走上前去,从胳膊上摘下那只假的手镯扔在了乞丐的碗里。想着尘归尘、土归土吧,那年你给了我一锭银子,如今我把你的这只手镯还你,从此后我们两不相欠,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那日,城中的乞儿发现墙角有一个死了的乞丐,手里紧紧抓着一只金镯子,本以为是捡到宝了,狠命掰开了尸体的手,拿走了手镯,发现不是金的,还在尸体身上狠狠的踢了两脚,拿着手镯跑远了。而那个死了的乞丐则被巡城的士兵拖着扔进了乱坟岗。
7
我突然一个激灵醒来,当啷一声手里的手镯掉在了地上。我环顾四周,竟还是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我赶紧捡起了地上的手镯,发现刚才的磕碰又在它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遗憾又多了几分。想想刚刚的梦境,我也不敢把它戴在手上了,只好寻个盒子把它收藏了起来。也许某天,它会再遇有缘人,那它就又能体现它的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