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病逝，女儿聋哑，外孙畸形，自己事故残疾…第一篇文章写给世间所有温柔又坚强的妈妈！

善良又坚强这样朴素伟大的品质，我一直觉得妈妈足够担当。

妈妈生日除夕夜，家里老人家说：“这个时段出生的人，一生命苦。”妈妈一生，足够命苦，但凭一份坚强、善良与信念，获得了她口中所谓的老来福报，虽然在我看来，这种福报是熬过半生苦难，如佛立地顿悟般，换来自我心态与人生世事之间的握手和解，有苍凉的底色。

      妈妈生在贵州大山深处，山有多大？用我爸（妈妈第二任丈夫）话说：“戴着帽子站在山脚抬头看山顶，帽子都掉下来了，还看不到山顶。”“皮球从半山腰滚下去，要带着午饭去捡。”我长大到24岁，外婆打墓碑时候第一次去到了爸爸说的这个地方，确实如爸爸说的一样：大山大河，山高水急。妈妈是家中长女，家穷从小没读过书，第一任丈夫（我同母异父两个哥哥的亲爸）“斗地主”年代从云南逃到贵州，成为了妈妈的邻居，妈妈18岁，嫁给了第一任丈夫，生下了大哥，“时代风头”过后，跟随第一任丈夫回到云南家乡。

      回家后生下二哥，二哥两岁时丈夫癌症过世，孤儿寡母，异地他乡，一点房产丈夫兄弟姐妹争夺不止，闹上法院，半生闲隙。妈妈再说这一段，很平静，一个女人当时的一生大浪，无依无靠，回首时无风无浪。时间过渡到我爸，也就是我妈的现任这一段，我爸除了疼我妈和倾尽所有爱我和妹妹之外，在我眼里，几乎都是缺点-小性子、势利眼、懒惰、邋遢。也是因为这些缺点，我爸在我妈之前有过2个老婆，但都因我爸懒惰不顾家，相继离开。我几乎很小就确立的择偶标准就是：不找我爸这样的人！成年后也问过我妈，为什么要选择我爸这样的人？我妈的回答，让我此生难忘：“带着你两个哥哥再改嫁，只有两种选择：一种选择找一个离异或同样情况有小孩的，当别人的后妈！当好一个无可非议的后妈太难，要一个有孩子的男人对我的孩子一视同仁也太难，我没有信心；一种选择是找一个你爸这样的，年纪大一点（我爸大我妈11岁）还没娶的，家穷一点人懒一点都没关系，只要我勤快一点，这家就能往好里奔，有孩子了也都还是自己的孩子，坏不到哪里去。”

      就这样的缘由！我妈嫁给了我爸，有了我和妹妹，大哥跟着妈妈第一任丈夫姓“浦”，二哥则过继给了我爸，改姓了“费”。小时候的记忆里，真的穷，有为了省电点煤油灯的日子，一年买一次新衣服，夏天一双新凉鞋，开心得配上蕾丝边的袜子，晚上睡觉都要穿着睡。妈妈一直都在早出晚归谋生活，种地喂猪，熬玉米糖上街卖。我是什么时候有记忆意识到妹妹不能说话的呢，不记得了。只记得记忆里妈妈跟村里姐妹聊天时候说起过：意识到妹妹听不到是某次背妹妹参加别人新房落成仪式，放炮的时候怕吓到妹妹准备捂住妹妹的耳朵，而妹妹在嘭嘭嘭的炮仗声中，一点害怕的反应也没有，只对着妈妈笑。后来去医院检查，说可能是妹妹之前有次脑膜炎烧坏了神经，至此，妹妹听不到世界的声音，除了自己的，她的世界什么样的呢，一间夜晚漆黑屋子一样的安静，还是沉入水底的那种安静，还是电视接触不良，屏幕雪花片段磁磁作响的那种安静？

    妹妹聋哑了，家里没钱治，没钱支付她上聋哑学校，妹妹就这样一直聋哑着，是家里妈妈的里里外外，田间家务的好帮手，很多时候，靠自己撑起了妈妈差点再次支零破碎的家！小学时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爸妈兄弟几家人开始合伙开始挖起了作坊小矿井（时代特定行为，后下文严令禁止），男人人肉挖洞挖煤，屋里媳妇人肉背煤出煤井，卖给烧煤取暖生活做饭的周边村民，生活开始有所起色。但都是辛苦的卖命血汗钱，瓦斯中毒，井里塌方，十有一二，别的不说，每次回家爸妈洗澡大盆里的洗澡水，被煤粉染的漆黑，妈妈脊背上篮子摩惨肿胀成鸡蛋大。生活苦，要熬，不然儿女的读书费怎么算，生活不会因为你拼尽全力，一生为人良善就有所善待，风雨大时，暴风也在路上。

      你有那种快乐无边，一下子大悲到来，导致这一生都觉得快乐是悲伤伏笔的那种不喜不悲么？我是这样的。我的初一大概是人生最纯粹快乐的一段时光，物质上家里作坊小煤矿给了一定的改善，精神上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不求上进，也基本稳住。一切终止在同学告知的一条信息上：“你二哥中午被叫回家了（二哥初三，我初一，同校同楼彼此同学都认识）是不是你家里有什么事？”听着煤矿事故长大的孩子，下意识反应就是出了大事。上一秒还跟同学打闹，觉得人生无忧快乐，下一秒哭喊回家，果然，生活没放过母亲一丝半点。煤矿井里塌方，砸中了妈妈腰部，妈妈下肢失去了意识，可能瘫痪了，几次大手术，妈妈腰部植入钢棒，妈妈真的残疾瘫痪了。

  妈妈瘫痪的头一年，刚好遇上了我和二哥的叛逆期。不能理解妈妈的各种心慌无助，她的一句我总是十句回击，情绪激烈时候，直接把腿脚不便的妈妈推倒床上。二哥高中，开始抽烟逃学打游戏，从学校优等生直接被退学。妈妈觉得她熬过了医院宣判她终生残疾的那一段！那段时光，妈妈说她曾经想从住院的三楼跳下去，一了百了，但靠着我的孩子必须有妈妈，熬过了。二哥被退学这一段，她几近崩溃，觉得二哥变坏源于她的变故！二哥过继给我爸，从小生活谨慎小心，再加她这一变故，生活压力精神压力更大，无心学习，开始颓废。这次崩溃，比妈妈残疾后，爸爸出轨带来的伤害更大，或许在妈妈这一生中，经历过一次男人的离世，和跟死神的擦肩而过，一个男人的肉体出轨实在是小事（成年后的我看来，生理上的需求也是造成爸爸出轨的原因之一）。

    二哥这一段我没有见证，只从妈妈和婶婶们的口中得知：二哥被退学后，已经中专毕业在外打工的哥哥（与二哥同母同父，兄弟两人爸爸去世后，大哥身份更多是长兄如父）借到了6000元转校费，打算把二哥转到封闭式管理，地处乡村的高中就读。第一次，二哥拒绝了，在家里给妈妈扑通一声跪下，说自己不是个好儿子，辜负了教养期待，书坚决不念了，全家人声泪俱下！第二天，二哥打包铺盖行李跟大哥去了昆明“打工”，经历了个把星期体验在外生活的不易或是大哥的苦口婆心奏效，二哥回了家，说继续念，一心考大学。大哥还跟二哥签了协议：6000元转校费，二哥考上一本大学，一笔购销，没考上，连本带利还上。

    二哥重新复读后，一条老爸的裤子肥肥大大破破旧旧穿了一年，日子很清贫，但妈妈总算觉得开心了很多。我上高中，二哥也坚决不让我了去城里读，坚决让爸爸送我到乡下高中，可能经历过城里过早诱惑的他，觉得我不必再走他走过的路。妈妈说，她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刻，就是二哥重新就读高考，考上云南大学的时候，总算争气。

    就这样，我们成人，相继工作，孝养爸妈，妈妈也在腿脚不便的日子里，善良开朗的活着，觉得生活熬一熬，总有不断的盼头。妹妹也到了有人上门提亲的年纪，小时候我跟爸妈说，妹妹可以不用结婚，我会养她一辈子。爸妈笑笑说：她有她自己的人生要去过。妈妈残疾后，家里劳务活，田间地头都是妹妹一手操办，虽然听不到说不出，但妹妹做的饭比谁都好吃，家里卫生打扫比谁都勤快，她撑起了大半个家！妈妈经常说：我们三个人能好好读书，要记得妹妹的付出。

    婚姻讲究条件对等！上门提亲的人家庭条件好但是智力有问题，妹妹一脸撇过去，妈妈知道她看不上，自己也舍不得。妹夫精精瘦瘦，踏实肯干，家庭清贫但父母年轻上进，自己没什么负担，唯独遗憾是一双手先天遗传，手指弯曲变形或两两天然粘合，且很大几率会遗传下一代。上门提亲多次，家中亲戚朋友劝说，妹妹也有欢喜的神情，妈妈们同意了婚事，妹夫不入赘，但日常生活起居搬到家里跟妹妹一起。妈妈很早就做出打算：妹妹结婚早点，早点生娃，她这一生不能言语，我还可以帮她教育，教育她的孩子孝顺父母，懂事上进，这样那天我走了，我才落得个安心。

    可是这一生哪能如意，甚至觉得悲凉的人会更悲凉，幸运的人会更幸运。妹妹生娃，妈妈架着拐杖产房外踉踉跄跄等待，祈祷宝宝别遗传妹夫的手的畸形，可惜女宝宝抱到眼前那一刻，手还是遗传了先天畸形，一定程度的弯曲和粘合，妈妈说心是凉的，甚至很不争气想生妹夫的气，可是一切来不及，只能往前走，宝宝出生不久后，妈妈跟全家商量决定，如果妹妹妹夫生育的宝宝都会有手部畸形的概率，那就领养一个健全宝宝回家，彼此照拂，想法一致未能如愿，妹妹二胎就来了，生下一个男孩，依旧手部畸形！

    作为妈妈的妈妈，妈妈把两个外孙的教育和心理健康放在了首位，其实，她心里这一生的的煎熬和自我建设，可能不能为外人道。我、二哥、大哥在每次生活很艰难，互相抱团取暖的时刻，大哥总会说：我们这一生再艰难再感觉过不去的时候，就想一想妈妈，我们都应该能坚强许多。我凭着这句话，熬过了很多时光。

    妈妈做腰椎固定钢针取出手术时，当医生拿着手术盘端着那一根钢针从手术室内出来，守在手术室门外的二哥，看到带血的钢针，人生历史首次当场晕厥，哥哥说，那是妈妈一生苦难的一个缩影，可以拿回家裱起来，做我们一生的努力上进坚强的警醒。

    人生苦难很多，这就是我妈妈的一生大概，以它作为第一篇文章，感恩自己幸运，激励自己奋进坚强，也希望世间所有善良坚强的女子最终都得善果有幸福。感恩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