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了嘛。”祭司喃喃得念叨着萧易刚才说的话,脑海中再度闪现起往事的点点滴滴。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左手之上此刻萦绕着一抹淡淡的黑气,而这股黑气似乎在不断得冲击着什么阻碍一般,时而明亮,时而又黯淡。
萧易努力得克制着灵魂深处撕裂一般的疼痛,支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这些年你沉睡在我的身体里,感知着外界的一切。你是智慧的大祭司,自然也应该察觉到了我身体里存在着另外一股气息。”
“什么意思?”祭司冷冷得看着萧易,这些年他一直都处在深层次的睡眠之中,除了签订契约的那次偶然觉醒,便再没有真正苏醒过。然而他确确实实得在萧易的身上感知到过一抹熟悉的神识气息。
萧易笑了笑,笑容很是无奈还带着几分自嘲:“当你灵魂碎片重组完成后,我便猜到了你想做什么。你先是将归墟的零散信息一步步烙入我脑海,再引导我一步一步遇上诺琪,最后甚至借我之手让诺琪迈入了归墟之境,并愿意继任圣女之职。
真不愧为大祭司,从头到尾竟然算的是滴水不漏。”望着高高站在昆仑古柳之上的祭司,萧易眼中的无奈开始一点一点转化为悲悯,是那种上天看待苍生万物时才会出现的眼神“只是,只是你忽略了一点。”萧易顿了顿。
这一刻的萧易全身都透发着一种让人仰望的神圣感,祭司的眸子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他没有去问萧易什么,只是那样直直得看着他,可这一次,他那本该看透世事万物的双眼,并没有告诉他,他所想要知道的答案。
萧易的瞳子开始一点点由黑色转化为金色,他缓缓的抬起右手,指向祭司:“你忽略的,是琉璃,是琉璃对你的爱,是琉璃对这个世界的爱!”字字铿锵,刹时间右手之上被九彩琉璃之色覆盖,不一会儿原本的血肉之躯已然不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只由晶莹琉璃所雕琢,精致到令天工失色的绝美右手。这绝对不可能是一只凡间的手!
原本稳站于昆仑古柳之上的祭司此刻竟然下意识得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身型一颤,险险得从树梢上跌落下来。尽管他挥手间便稳住了身形,紧接着又以一种相对来说较为飘逸的姿态落了地,可他先前所表现出来的千古大祭司的气场早已悄然不见了。
“神之右手。”祭司喃喃道,与萧易共生一体,一直以来他竟然不知道萧易灵魂之中还封印着神之右手。
九彩琉璃光华转动,身后的海女,诺琪都看呆了,海女几乎是下意识得单膝跪地,向着萧易平举的右手行至高敬礼。
不远处,在半空中死斗的白泽与穷奇也是猛然脱出了战局。白泽飞身落地化作人形,快步上前,与海女一般单膝下跪行礼,他的眸中隐隐闪着泪光,“是神的力量,是神的力量!”他口中的神,便是归墟的谛造者、这世界的谛造者,真正的造物主。
九彩灵凰化作一道九彩霓虹萦绕在萧易四周上下飞舞,就连原本张牙舞爪的穷奇此刻也只趴在一旁收了爪牙,低低咆哮。这只本该天不怕地不怕的凶兽,如今一双眼睛不断得在祭司与萧易之间流转。悠扬而又古老的钟声,在这一刻萦绕于天地之间,长鸣而不绝。这本是那万丈祭塔之上的罄天神钟,唯有感应神迹之时,才会响起。少年祭司萧易走入神殿的那一日,此钟洞响九声,长鸣不绝,是以归墟万民尊其为神使。
“琉璃!”这一次疼痛的感觉不再是出现在萧易的身上,祭司眉头紧皱,伸手要去扶一旁的昆仑古柳。可这一刻,好似连这古柳也抛弃了他,他的手还未触及树干,一道棕色的光华便将他推拒了出去。
萧易目光炯炯得望着有些失态的祭司,两人长着一样的容貌,操着同样的口音,却是如今代表着两个不同的世界。
“你是来自于冰河之源的少神,你本该是归墟亿万年来最为卓越的祭司,你本该永远得守护着你的圣女,守护着这片世界。”萧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灵,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已不再通过口喉发音,这些声音竟好似都是从虚空之中传出来的一样。到底是萧易在说话,还是其它什么人,没有人知道。
一具凡人的身体,在这短短的二十多年里,住着一个魔,藏着一个神,还有一个莫名的自我,若要说这世界还有什么比这更神奇的事,恐怕真的是再难找到的了。
“少神?”祭司自嘲得笑了笑,他缓缓转过身去,面向早已干涸透了的净灵湖淡淡道:“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少神,我本就是上苍派下凡间的毁灭者。”他望着自己的左手,如今再没有什么力量阻止黑气的流转,墨色在掌间似水流般涌动。那只生得纤美得不像男子所拥有的手掌,此刻让人望之生畏。
毁灭者,听到这三个字,海女、白泽、穷奇都是身形一怔,紧接着便是向祭司投去了难以置信的目光。他们是这世上最古老的生灵,没有人会忘记毁灭者的预言。
那是从无尽的时空长河中走出来的神祇,他们漫步在历史的河流之中。没有人知道他们会何时出现,也没有人会知道他们会在哪里消失。他们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毁灭。若是说归墟是代替神在守望世界,所行使的净化职责为代神之职,那毁灭者所行使的毁灭之举,那便是代天之职。神是伟大的,是永恒的,是无上的,可他依旧要遵循天道轨迹,自然法则。
谁能够想象,归墟先贤们口中连通神界之门的冰河之源中,会走出一个毁灭者。祭司的话从来不会有人质疑,在那个时代的人,至少是在归墟长大的人,是不懂得欺骗的。
祭司扬了扬墨色流转的左手:“万年前,我本以为,借着术法封印的万恶之灵,终有一日会吞噬我,可最后我才发现,被吞噬的那个竟然是它。”淡然的神色此刻看在所有人眼里,却是充满着诡异:“你说,自从琉璃陨落之后,我便破碎了。没错,她是守望世界的圣女,而我却是一个毁灭者,在她陨落的那一刻,我对她的奢望、渴求亦或是爱恋,都随着狂怒的海浪,一同被拍下了万丈深渊。”
萧易没有说话,他的眸子中闪耀的金芒在一点一点散去,留下的只是一抹沉凝的鎏金色泽。
祭司指了指手中的昆仑镜,又指了指身旁的净灵湖:“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早在万年前便该毁灭了,这个世界,这个让人厌恶的世界更不应该存活至今!”
他猛然将手指向萧易身后的诺琪:“诺琪小姐,你来自人间,你来说说看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
诺琪被他的这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向着萧易的身后躲去,她偷偷得看了一眼祭司,却并不回答他。
“她不说,你来说啊!”
萧易依旧没有说话,面色中的悲悯却是更甚了。祭司大笑道:“你们不说,那我来替你们说。
在这短短的几百年里,这个世界上的战争从未停止过。聪明的人类,通过那副羸弱皮囊,造出了挥手间便能够夺去亿万生灵性命的武器。在这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会有人被非法的,强制的剥夺去生命。注意我说的,我指的还只是人,你们对于同族都是如此,其余的还要我来多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