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如一颗晦涩的苹果
今天下午读到一首诗,
我们此时,再读一次吧。
《让我们等候》
尚未来临的其他时日
像面包一样升起,
或者像椅子,像药典,
像商品一样地等候:
未来岁月的制造厂:
灵魂的工匠
正在建造,估称,准备
苦涩或珍贵的日子。
时机一到它们会叩你的门,
赏你一只橘子
——巴勃鲁·聂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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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我降临这个世界之前,我便应该明晰等候是怎么一回事。
等候出生,等候被穿上得体的衣服裤子,等候上学,等候成人,等候任何的欢乐与痛苦,相聚与分别......还有,我不停地等候,甚至是等候它本身。
昨天,乃至此时,我仍旧在等候,仿佛它会如水沸声般提醒我,或是如夜晚的昏暗般暗示我。没有,这里空无一物。它们只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声不响。我能指望什么?是那沙发上的旧衣服还是月光下窗台上的灰尘?抑或我该找个爱人,让ta来帮我明确一些责任以及鼓舞我潜在的勇气?我想,还没到这个地步。我庆幸,这只是一个假设。
坦白地说,我会在某天清晨,从棉被中探出头来,意识到自己醒了过来。不止是我的身体在左右摆动,我是说我的记忆,那被我压在了脑底的记忆跟着爬起来了。若不是因为晚上的梦,我便难以猜测到是另外的事物。肯定是有的,尽管我不出门,也有一大把能唤起记忆的碎东西。一旦这个人曾与我的生活产生某种关联,那么,我就毫无办法将它彻底地甩出去。它变成了另一种存在,香水的味道、水果的味道,疼痛、美好、折磨、挣扎,等等。你信吗?
你想,你会不会某天突然不会刷牙了?认不得毛巾是什么?你正在马桶上奋力撒野,却在此时落下了几滴泪珠。你根本不知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唯一解决的办法,是等候别的东西到来。冲马桶或者扫地、洗衣服,这些都可以纳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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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等候一个时间,然后在适时的时候去等候另外的事。
童年的事,现在回忆起来,大部分变得模糊。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在等候,等候的不是第二天的日子,是我的肢体变得纤长,是我的骨骼变得宽大,是我的眼睛变得深邃,是成长,是自由。难以想象,我等候的东西并不是成长也不是自由,我等候的东西太不明确。我随便拿个东西填在那里,我说,你看,我在等候。
我到底在等候什么呢?我在等候一个不能具象的时间点,我在等候一条长而朦胧的记忆线。等候那还未来临,还未发生的日子,同时,我也在等候我的另外的还未发生的记忆。那些逝去的痛苦与欢愉我能等候吗?我究竟是没有办法选择的。我仍旧在等候那些已发生的事,欢笑声、哭泣声、争吵声,无一不在我的等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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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时而像清晨中,一个失去声音的人,对着黎明告白。
你见过等候吗?那种切实的等候,一个人站在车站、公交站、海边、家门口等候的情形。我不信,谁会否认。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更偏于在毫无约定时去等候,这是愚蠢的,可它被赋予了某种力量,让人用信念去完成。就算你在海边住了十几年,也不敢肯定哪天会有鱼将头抬起来看看你的因各种等候而产生皱纹的面貌。或者,你压根不在意这个事,不在意鱼,不在意等候和流逝。
那么多词、句,表达了一种离别的等候。我们在每一个时刻中等候,愿望、爱人和时而卑劣的心。分别需要等候吗?可我们总在这样做。我们太清楚不过了,我们以看似聪明的方式等候分别,尝试隐匿分别的真实感受。它就是悲伤且令人沮丧的。
我们可以在任何时刻相聚,任何彼此愿意的时刻相见。我们难道会不知道,有时候分别,就像一把刀,不小心切到某处肌肤而留下的痕迹。这就是,某次,我们熟悉的分别能下来的,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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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散落的时间,我能意识到我在等候。但有时,是等候在敲击我。
我路过街道时,中间有一条白得可见的线条,人们称之为“斑马线”,是叫这个名字吧?我喜欢它们发生作用,有些奇怪。有那么几秒,我就站在路边,车也不动了,还有别的人,我没有注意到他们是不是耸了耸肩,是不是向地上吐了口痰,或者哪个男孩趁机偷吻了某个女孩,我不大关心。我在等候,它是时间,可以弄清楚的时间。
我站在高高的桥上,望着比我低的地面。停了我懒于数数的车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像森林里的树,某部分。此刻,它们好像同时失去了某种东西。我想,这是一种默契,难得却相似的默契,他们都在等候。而我此刻呢?也融入了其中。
我仍在等候,我在等我的眼睛从它们的身上挪开,等候我的脚步踏上别的路径,等候......继续等候,即将来临的日子。
好像,这些文字,这些表达,其中的情感,不那么显而易懂。我想,你愿意的话,就当我在说胡话吧。
此刻,我在等候,你也是,我为此次的,如此般的默契感到满足。我愿意,它是这样发生的。
最后,不管你是谁,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如果你愿意向我说些什么,我很高兴能听到你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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