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光宗耀祖》(八十一)

小青对处理结果的疑虑，刘智谋对事情原委的解释，让杨正堂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可越是知道真相他越是着急生气——他杨建军只顾着讲义，替人顶罪，有没有想过他老爹的脸面，想过他们老杨家的名声?当罪犯蹲监狱可是家族几代的耻辱，何况他和建国又都为人师表！而且他不嫌丢人不够，又硬生生给自己加了一条赌博的罪名。杨正堂翻滚的内心如同喷发前的火山。但碍于文雅的小青，他只好把心里的火压了又压，然后对着刘智谋说道：

“你重情重义出力出钱给他跑关系，是他的福气，他的事儿你们就看着办吧！我指不上他光宗耀祖，也不允许他辱没老杨家清誉。他既愿意顶罪坐牢，那他与我父子情分也就此断。”转身又对坐在椅子上的小青说：

“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想出主意帮忙你联系他俩吧！”

“叔，……”

“这……”

小青和刘智谋都觉得杨正堂过于绝情，同时开了口。可还没等他们说话，杨正堂就激动得大声说道：

“你们不知道，他哥刚在卫生局找的对象——商品粮正式工，就是因为不愿意给犯人当嫂子，跟他哥分了。”杨正堂惋惜地摇了摇头继续说：“不跟他断了关系，建国以后结婚、入党、提拔可都要受影响的。”

“可建国——他哥同意你这样做吗？”小青着急，情不自禁地问起建国的态度。

对建国固执地留在原固乡，杨正堂虽然很不满意，但当着小青——一个在宣传部借调的乡镇干部，他又不好说出自己真实想法，只得言不由衷把建国的奉献精神夸了一通，最后又说自己支持建国工作轻易不让他回来，也不会告诉他二臭的事儿让他分心。

李喜贵以为小青还在原固乡中学，生怕她把这事儿告诉了建国让杨正堂生气，一出屋门就对走在前面小青喊到：“小青姑娘”，“小青姑娘”

小青回头也认出了曾经到她家提亲的李喜贵，惊喜地叫了声“李叔”。

站在屋门口送行的杨正堂听李喜贵对小青的称呼，不由想起之前在车站遇到的尖嗓子女人和她怼自己的话。心想难道这姑娘就是冯小青?可她明明是原固乡的代课老师为什么要说自己在某乡镇办公室，又借调在宣传部呢？她为什么会突然跑到家和他说二臭的事儿呢？

杨正堂屋里屋外踱着想了大半天，才突然想起必须给张校长打电话问问情况，不能让这个鬼丫头把二臭的事儿搞得原固乡中学人尽皆知，让建国抬不起头来。

走出杨正堂家小青告诉李喜贵自己早在两年前就离开原固乡中学，到宣传部办公室上班了。

刘智谋在屋里听说小青是为二臭的事儿来的，又听她和李喜贵说在宣传部上班，走出杨正堂家便问小青有没有好的主意和办法。小青知道他俩在给二臭跑关系，忙把自己在律师哪儿咨询到的意见和建议告诉了他俩，答应他们尽力帮忙。

二臭的事儿让为人师表的杨正堂自觉无脸见人。连到村委会打个电话都怕走街上被人笑话。想悄悄骑车到镇文教找熟人打个电话，不想刚到南河镇就遇到了几年前到村里给建国开表彰会的副镇长。杨正堂觉得他消息灵通，一准已经知道了二臭的事儿，怕他看见了问，连忙推车掉头往回走。情急之下走反了方向竟到镇政府前面的派出所门口。杨正堂想起当民警的学生，决定进去找他打个电话。

原固乡中学地理位置偏僻，消息闭塞。加之师资力量不足，教学任务重，与教学无关新闻消息主管部门无人通知，老师们也从得知。即便消息灵通的人知道了些什么，只要不涉及周围的人和事，也没人拿去议论。

杨正堂打电话委婉含蓄问建国情况，又拐弯抹角地打听冯小青的事儿，张校长哪儿知道他是怕别人知道二臭的事儿，只以为他还在担心建国和小青谈恋爱的事儿，忙告诉他小青早在两年前就去宣传部上班了，最近又通过考试转了正。让他不要担心。虽说还没有她结婚的消息，但在常年在县城上班，找城里人结婚可能性大。

电话这头的杨正堂从张校长哪儿坐实小青在宣传部上班的消息后，又开始胡乱猜测小青到他家去的目的。就小青对化工厂两煤事件的关心程度来看，他觉得小青心里还没有放下他家建国，她找到家里帮着想办法出主意，无非是想设法把事情化小，免得日后影响到她的前程——她现在在机关上班，又不断在《晚报》发表文章，可是个前途无量的人。

杨正堂越想越觉得小青对建国有心，越想越觉得小青是建国对象最合适的人选。可李喜贵到原固乡提亲已经两年多了，自己跑电厂找他生气后，二百五二臭护着他丈人，又跑去原固乡跟小青说让她死了心。这长时间过去了，纵使她再中意建国，不找个中间人提说提说给她个台阶，一个机关干部，一个文文质彬彬的姑娘，那能跑来说自己愿意。杨正堂觉得小青到他家来说二臭的事儿，可能也是在提醒他。他觉得必须找个位重说话有分量的人郑重其事地到小青家提亲。

想着自己即将有一个在宣传部上班的儿媳妇，想到儿媳妇写的文章将被全市人看到，杨正堂阴霾重重的心仿佛一下了照进了万丈光芒，竟豁然晴朗起来。

宣传部的工作不同于其他单位，是宣传好的社会风尚，弘扬积极向上的正能量的地方。如果家里有一个侵吞国有资产的经济犯，小青该怎么工作?怎么写文章说别人的事儿?又怎么在宣传部立得住脚?想到这儿杨正堂觉得之前跟二臭断绝父子关系是对的。不过这话他也就嘴上说了说，要真的断绝关系到底需要怎么做呢？

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真正从形势上做到与二臭断绝父子关系，杨正堂先到村委找了支书杨大强。

因为与电厂关系，杨大强没少到过服务点，也没少跟二臭打过交道。他觉得二臭为人处世很不错，单凭这件事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过于绝情。可又拗不过固执的杨老师，好在农转非以后他们一家的户口就不在杨家坪村，也不归他这个支书管了。

杨正堂虽不耐烦支书的劝，但觉得他的话在理，转非的印章已使他一家抛开了农民的身份，摆脱了村委的管辖，要走通给自己的儿子杨建军断绝父子关系的程序，还必须到派出所找他的学生咨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