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有时候会突然不想说话。当我连续2个钟头以上都不想跟旁人说话的时候,这意味着我进入了一种顾影自怜的孤独的状态。

有人说自由并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你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与我而言,我不想说话就可以不必说话,这便是可贵的自由之一。

能坦然承认自己此刻是孤独的人并不多。若干年前张楚就在歌里唱到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一朵骄傲的心,在人们眼中变得枯萎,跌落在人们脚下,我觉得这是对自我世界的一种探索,也是一种疑问,到底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么?人们都认为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大家应该相互交好,这是俗世的情爱。而我喜欢鲜花,城市里应该有鲜花,即使被人摘掉,鲜花也应该长出来,这是骄傲的坚持,却被解读为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是歌者的孤独。

青春期的时候看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这是一本让我觉得最有阅读困难的书,后来我从一个故作孤独的人,变成了一个慢慢明白孤独的人,又试图读过几次这本书,记忆最深的是书中的梅尔基亚德思诠释的那句话,你懂的越多,你就越像是这个世界的孤儿。人的渺小在书里被无限制的放大了,每个人都有无法逆转的命运,从迷茫着挣扎,在痛苦中回甘,书中的人物都是这么过来的,最后才发现,孤独竟然是一种人生常态。这本书能唤起心里最深处的苍凉,让你深深觉得,一生宛如一场大梦,一切最终归零。

这里有中西方的认知差异,但是毫无疑问展现的都不是纯粹的愉悦。当我们陷入重度孤独的时候,人更像是处于灵魂出窍的一种状态,在自己的世界里清醒无比,又茫然恍惚。像独自在凌晨空荡无人的街头游荡,像在喧闹无比的闹市对影独酌,人与世界之间隔了一层难以穿透的膜,你可以尽情享受这奇异而安静的时光,也可能一直在挣扎想跑出这黑暗刺激的世界。这是一种浪漫的体验,如果你能接受自己是孤独者这样的身份,反之,你只能在一个人的空间里辗转反侧,与自己做徒劳的斗争。

过了很久很久,我长大以后,才想通孤独的人是自由的这个道理。在群居的时候,在社交圈里,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时间划过,你知道属于你的时间越来越少,这少的可怜的时间白天要分配给老板,同事,客户,在晚上要分给朋友,家人,应酬,你在红尘滚滚的日光里,在推杯换盏的午夜后,一杯清茶,一段音乐,几分钟自由独处的时光,唯此才能安抚我们疲惫不堪的心吧。

孤独的时候蜷缩在房间里不出门是常态。一个人洗衣服,拖地,煲汤,看书,听音乐,不必奔波在人流车流中,不必考虑这样那样的压力,这是任何人都给不了的自由和安全感。窗帘拉上,冷气开足,在家里细细研究菜谱,烧一道从未见过的奇特的菜,喝一杯自酿的杨梅酒,看很多年前的老电影,听一首最近的新歌,或者什么都不做,只需要换一个新枕套踏踏实实的睡一觉,这些悠然自得的时光好像是偷来或捡来的,很多部岩井俊二的电影都是在这种状态下看完的,很多部小说都是在这样的深夜读完的,孤独的时光悠长缓慢,真是快乐无比的事情。这种私人的体验,不欲人知。

珍惜孤独的自由,这恐怕是我热爱独处的原因。有一年刚来上海,一个人住房子,一个人吃饭睡觉工作看电影,最喜欢在深夜的时候去夜市,有时候凌晨一点钟,心血来潮也要穿着拖鞋晃荡出去吃宵夜,灯光下有许多不眠的人们,有人赤裸着上身喝啤酒,有些人结伴而行,在结伴而行的人群里穿行,我觉得自己生机勃勃,好像在这座城市里脱胎而出,带着近乎死寂的平静。

孤独是充满魔力的通道,我与自己在此刻风云际会。孤独的人是自由的,在孤独的时候,不管是睡过去,还是一直不眠不休,那一刻都觉得自己熠熠生辉。

此刻当然要听这首歌。不要说话。陈奕迅。

深色的海面布满白色的月光,我出神不知道心飞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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