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是无尽的思念

姑姑叔叔们离开妈妈家后,坐在沙发上陪父母边看电视边聊天,什么都逃不过妈妈的法眼,越来越微弱的声音里,妈妈听出了我的疲惫,感觉到潜伏在身体里的倦怠,催促我早点睡觉。

确实有点困了,前一天坐了四个多小时的车,第二天起得早又没睡午觉,一天忙的脚不沾地,妈妈温暖的话语如春风雨露,使身体发出了的信号愈发强烈。

爸妈比我睡得都晚,每天22:10分还坐在电视机前,观看完黑龙江台的影视频道,四集影视剧联播才能安心入睡。

岁熟大了也没年轻时觉多,也就不去叮嘱爸妈早点睡觉了,看到爸爸转头来细细的倾听,妈妈给他讲刚才没看明白的地方,此时此刻不就是爸妈一代人不懂的浪漫,年轻人在一直苦苦追求向往的温馨剧情嘛!不想打断和破坏这种气氛,给妈妈示意一个手势,双手合十歪着头放在了脸边。

穿过方庭,从大侄子虚掩的卧室门里射出一束光在地面上,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回到卧室关上门皎洁的月光把室内照得通亮,拉上窗帘,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屋里的家具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老家有个习俗七月十五前两天回去墓地扫墓。一想到,明天家人们去给爷爷奶奶上坟,思绪就像会倒飞的蜂鸟,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万里长城仍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这里原来是爷爷奶奶的家,2008年10月13号在哈医大一院住了十三天院的奶奶因肺心病抢救无效,没能再回到温暖的家,再也不能跟家人们共呼吸同欢笑,奶奶的突然离世,家人们悲痛万分,爱有多深心就有多痛。哭的昏天黑地,怀着沉痛的心情料理完了奶奶的身后事。

奶奶在世时,俩人的身体都很好,他们老俩口独自生活,爷爷年轻时在公社当书记经常下乡,后来调到县里任纪委当书记,虽然不再两地分居,工作比原来更繁忙,带孩子做家务活一直都是奶奶自己一人独当一面,姑姑们渐渐长大可以替奶奶分担一部分,陆续的又成家立业练离开奶奶的身边。多年来练就了奶奶刚毅的性格,后来爷爷退休了做饭收拾屋还是奶奶来做,奶奶这一走就得考虑赡养爷爷的问题。

我们严氏家族是个很民主的家庭,一切都尊重爷爷的意见,不会违背他的心愿,让爷爷度过一个幸福舒心的晚年生活。

所有的一切,我回老家给奶奶烧三七时知道的。爷爷想跟我父母住在一起,爸妈也欣然的同意了爷爷的想法。听到这个消息我也特别高兴,爷爷的晚年生活一定会幸福的,心里变得踏实了。

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爷爷七个儿女(三儿四女)都特别的孝顺,传统观念爷爷不会去姑娘家养老,当时居住在哈尔滨的二姑也想把爷爷接到他家去,爷爷不去。

爷爷不明说不去"结婚你就跟公公居住在一起,前两年刚把你90岁的公公伺候走,也该放松放松了"有文化的人拒绝人都那么与众不同。

三姑也是,结果就和公公婆婆居住在一起,公公得癌先走了,91岁高领的婆婆去年散手人寰。哪家取到姑姑们都会发出和谐的声音。

老姑在学校当老师,班主任带班,晚上回家还得负责几个班级里,家乡在外地做生意的学生,吃住在她家,老姑负责课外辅导,老姑父每天做饭,家里忙的不可开交,有时我回老家老姑都出不来,我就和妈妈去看她。

大姑每天给大表弟家看孙子。

也住在省城的老叔和老婶还在上班,单位离家远,天天中午吃食堂,当时老婶也表态了,可以把爷爷接过去同住。爷爷的午饭好解决。白天身边没人也不放心呐。

和爷爷住在隔壁单元的二叔家,因为二婶每天上香拜佛,爷爷作为建国前的老干部老党员,是看不惯的,自然不会同一屋檐下。

妈妈的性格好,心地善良又能干,从来在我妈嘴里听不到闲言碎语,还有我妈是大儿媳进门的时间长,相处的一直很融洽,婆媳之间从未红过脸,我16岁就离开家到外地念技校了,对家里的事相知甚少,寒暑假回家妈妈和奶奶关系融洽我能感受得到,邻居家的张奶奶婆媳关系特别紧张,她就非常羡慕奶奶取到了善解人意同情达理的好儿媳。

不得不说爷爷奶奶培养出了七个品德高尚,有亲情又优秀的儿女。

我妈家当时住的是平房,冬天得自己烧锅炉供暖,室内温度不均衡,爷爷习惯了楼里的生活环境,这种情况下爸妈就搬进了楼里。

那天的家庭会议谈的很具体,爷爷的房子只要父母健在,他们就可以一直居住下去,最后房子归属权给他的重孙子(我大弟家的儿子),三个孙子里就这么重一个孙子,其他两个是重孙女。

08年,爸妈俩人的退休工资还不到三千块钱,每月爷爷给我爸妈五百块钱贴补家用,水电费呀,物业采暖费也都是爷爷负责。

家人们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妈妈每天悉心照顾爷爷的饮食起居,没有打破爷爷之前的生活规律,五点多起来给爷爷冲杯里面加上蛋白粉的奶粉,还有一杯有通便功效的蜂蜜水,再加一块蛋糕放在餐桌上,之后的三顿正餐和爸妈一起吃。

日子平静的过去了一个月,奶奶的突然离世对爷爷的打击太大了,人也糊涂了,人都不认识了,不知道羞丑了有时穿着纸尿裤就出来了,见事不好,妈妈和其他的叔叔姑姑们商量,怕县医院的医疗水平影响爷爷的最佳治疗期,连夜叫120急救车送省城医院,做了检查后用药点滴。

我知道情况是爷爷住院的第三天,跟单位领导请假第二天和老公开车去看爷爷,一路上低落的情绪里夹杂着泪珠,老公了解我的心情从小到大在爷爷奶奶家长大,感情特别的深厚,还没有从奶奶去世后的阴霾里走出来,怕爷爷在遭遇什么不测,脑袋里是混乱的爷爷会不会认识我呀。

阳光总在风雨后,正往爷爷住院的病区走,在走廊里遇到了去提着暖瓶打水的在医院护理的三姑,三姑的一番话让我兴奋不已,我的心情如窗外晴空万里无云的天空,雨过天晴神清气爽,老公也随着我的节奏加快了脚步。

来得早,爷爷正打着点滴,听见大姑和我们打招呼的声音,爷爷睁开了眼睛,声音微弱语速缓慢的说"大波,你从大庆来看我了"。

"是的,爷爷我刚听说就赶紧过来了"。激动的我声音颤抖。

这时我老公对爷爷说"你看看我是谁"?

"宏伟,你也来了,谢谢你来看我"爷爷这时还记得礼节,证明用药对症,爷爷恢复了正常。

那天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对爷爷进行智力测试,从基础做起,伸出手指做个剪刀手问这是几,爷爷很快就说是二,伸出巴掌爷爷回答是五,回答无误。

感觉不把爷爷考倒誓不罢休似的,加深难度,十以内加减法,过关。一百以内的无一失误。

每一次爷爷都很认真的回答,我们不考了爷爷却说"我知道你们再给我做测试,看我脑袋有没有问题"露出了镶嵌整齐的一口白牙,爷爷什么都明白配合我们玩了一场数字游戏。

看到爷爷恢复了意识,我也放心了,塞给爷爷手里一千块钱,没有留下吃午饭,驱车返回。

又住了一周院,病情稳定后出院了,但爷爷身体还很虚弱大小便不能自理,知道情况后,爷爷还未出院,家里忙乎起来,三姑父给爷爷送来一张像医院里可以摇起的床,老叔怕爷爷总躺着在长褥疮,又买来了充气床垫,虽然姑姑们买了纸尿裤,我还是又给爷爷买了一些还有一次性褥垫,易耗品用量大。

爷爷出院了,新的问题又来了,白天大姑二叔退休了天天来和妈妈一起伺候,晚上都回家了。爸妈年岁大了,整天整宿的伺候身体有点吃不消。

后来晚上姑姑叔叔们,每天晚上来一个人轮番照顾爷爷,时间长了感觉也不是个曲子。

后来,征求爷爷意见不行给他雇个人伺候,爷爷坚决不同意用外人。既然不想用外人,那时我大弟弟又是自己一人带着大侄子过,寻思来寻思去感觉大弟弟是最好的人选,他人憨厚又能干,下岗后一直开港田维持生活。

二话没说同意了,伺候爷爷车也不能开了把车也卖了,和大侄俩也搬进家里祖孙三代五人共同生活。

爷爷出钱给我大侄儿的房间买的新床、学习桌和椅子还有自行车。弟弟和爷爷住在阳面的卧室里,祖孙俩一人一张单人床,妈妈负责做饭洗衣服,大弟弟每天给爷爷喂饭,擦身子,洗脚,擦屎,接尿,年轻时就是很注重仪表的人,弟弟隔两天就给他刮刮胡子,爷爷还有个习惯,就是枕头下放一个小圆镜子,没事就拿出来照照,爷爷日见消瘦的面容,我们都有点不忍心看了,怕他每天面对自己看着伤心难过,后来就把他的小镜子藏了起来,爷爷也没有问。

吉人自有天相,在大弟弟和家人们的关心和照料下,三个月后,爷爷竟奇迹般的可以下地走路了。生活起居都能自理了。白天妈妈一人也可以照顾爷爷了,把夜壶放在两张床之间,爷爷有尿叫一声,大弟弟就给递过去自己也能接了。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爷爷身体一天比一天见强,大弟弟在家呆不住了,就跟妈妈商量要出去干活,车都买了只能找点零活好了,爷爷了解大弟弟的想法,心疼大孙子干体力活,问"要不你还开车吧"

"车都买了"。

"那你就再买呗,这回买个新的,你去看看多少钱"。

"我前几天还真问了,新款的一万三,我之前买的那种老款八九千吧。"

"这钱爷爷给你出"。

"那多不好意思呀"。

"听你妈说,让你来伺候我,你考虑都没考虑,把车卖了,没天没日的伺候我,都没提钱的事,爷爷给你买你就收下吧"。

就这样大弟弟开车新车,白天跑活,晚上陪伴在爷爷身边,周末抽出时间和二叔俩陪着爷爷去洗澡。

其他的叔叔姑姑们还和以前一样,经常买一些蔬菜水果,鱼肉呀带来看爷爷,陪爷爷吃吃饭,唠唠嗑。

外地的老叔老婶,二姑二姑父回来看望爷爷,县里住着的大姑,老姑,三姑和二叔也都一起来到妈妈家,在一起吃饭喝酒,餐前餐后陪爷爷打打麻将,别看爷爷岁数大牌技相当了得,想让他输点钱也不见容易的事。

每到这时,爷爷又会给多妈妈三百块钱做日常的开销,爷爷是个很开明明事理的老人。

上行下效,爷爷手里有了十几万的积蓄,想给其他的几个子女分分,有人提议给我爸妈分一份,爸妈极为震惊,当场表示"我们不能再要了,房子是大头已经给我们了,这钱你们分吧不要算我们的了"。

二姑对于伺候老人深有体会,伺候老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非常的辛苦,伺候老人跟伺候小孩一样,得有足够的耐心和爱心。6比1,宣布爸妈的"抗议"无效。

叔叔姑姑们的行为让爸妈很受感动,为有这么一帮重情重义的一奶同胞感到莫大的欣慰,幸福感爆棚。

虽然分钱的事与我一毛钱的关系没有,我心里也特别的开心,那时他们分完钱后的事了,我回家去探望父母和爷爷,记得爷爷的表情很严肃,一本正经的跟我说"我给你姑姑叔叔们每家分了两万块钱"我很认真的听着"却没给你分"。

我能感觉到爷爷矛盾的心理,我对爷爷的付出和关爱,钱是钱物是物的不比他的儿女们做的少,觉得分钱没我的份心里愧疚,爷爷的心思我怎能不懂。

可我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付出后的回报"爷爷,你这么做是对的,如果给我们分了,其他的人你给不给分,我给你钱花,买好吃的那是我心甘情愿做的,千万可别想那么多"我伸手抚摸着爷爷的胳膊。

老人谁对他好他心里有数,凡事做到周全些。感觉爷爷如释重负,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们又闲聊起来。

无论爷爷在与不在,他们的兄弟姐妹情和感恩的心一直都在。

第一次分的每家两万有妈妈一份,2015年的8月7号与妈妈共同生活八年的爷爷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又分了一次,每家三万五,不但有妈妈的还给我大弟弟分了两万块钱,在我爷爷病危前大侄子的哈师大物理系录取通知书下来了,爷爷也兑现了他的承诺,给了他重孙子两万元钱。

可以说爷爷离开尘世,没有留下一丝遗憾,了无牵挂的去另一个世界与奶奶团聚去了。

如果爷爷奶奶在天有灵,又会看到他们的儿女带着孙男娣女还有他们寄予厚望的重孙子,点上香火,摆上你们平时爱吃的美食和花束,还有需要的就拿送你们的钱,自己买吧,别舍不得。双膝跪地磕头祭拜,呜咽的抽泣声泪洒碑前寄托哀思。

对你们的思念与日俱增,却无缘再见,只有梦里常相见,我真的好想你们我亲爱的爷爷奶奶,写到此处眼泪夺眶而出,你们是否感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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