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可曾辜负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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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岁过后，时间过得越发快了。会开始不自觉地想念过去，想念那些曾经陪伴身边的人和过去的点滴。

端午佳节，去乡下探望外婆，车子行至那片葱翠的山下，那是外公和大舅长眠的地方。在我还算年纪轻些的时候，身边的亲人都不曾离开，于那时的我而言，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是会离我而去的。我肆意挥霍着他们的爱和关心，总觉得岁月还会很长很长。

隔着车窗，还能清晰地见到一簇簇小黄花，它们在风中摇曳，像是在与这流淌的岁月挥手作别，不知不觉间，很多曾经以为不会离开的人最终都离开了，很多曾经以为不会远去的爱最终都成了一方矮矮的坟。

我想，大抵这岁月是不会辜负谁的，每一个人从生来到死去，都是这时光里的一首旋律多变的歌，幼时轻快活泼，中年平稳激扬，老来闲静幽远，而翩然离去，便是另一首凄凉又不甚圆满的挽歌，只不过你方唱罢，再无人登场……

于是我时常去思考生死这件事，仓央嘉措说，在这个世上，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现在想来确然如此。可是我依然会在心中偷偷期盼，那些逝去的灵魂有一日必会再见，因为既能成为家人，缘分又岂会只有一世？便也因了这种放不下的情结，才有逝去的亲人化作了星星的说法吧，那亦还是那句“如果逝去的亲人真的化作了星星，那我宁愿世界上没有星星。”

生，似乎又是另外一件事，没有死那样沉重灰暗。记得小时候常问的甚至到现在也依然弄不清的问题：人为什么会老？年幼的我总会从父母那里得到答案“只有我们老了，你才会长大。”我想大约这个答案也可以用在生这个问题上——因为有人死了，才会有人生，这是世事的循环，更是人生的宿命。

书中关于生死的论述很多，我读的也不在少数。即使如此，我依然看不透生死，依然恨透死亡带来的天人永隔，恨透那如荆棘般疯长的思念就要将活着的人摧垮，更恨透外婆年复一年放在外公相片前的那碗饭、那杯酒，还有那注怎么也不能再将外公归还给我们的香。

纸钱是烧给活人看的，贡品也是，还有燃香、蜡烛等等，那是活人安放思念的方式，也是一种自我赎罪的愧疚。我们总不舍在亲人在世的时候给予多一些陪伴，就像那张说了很久的全家福——总说下次再拍吧，今天忙。明日复明日，再想拍时，摆着的两个位置空了一个，站着的位置里少了一个人，这样的全家福还圆满吗？岁月不曾辜负谁，可岁月又曾饶过谁呢？

岁月是一纸流光，是一抹斜阳，是那场雨后印刻在地上的虹……深刻、美好，却回首无路，只能在那看不见尽头的路上低头前行，风和日丽时，身边的亲人来来去去，却不能为你而停留;狂风暴雨中，你勉力睁开的双眼只能看见行色匆匆的路人三三两两，却不曾为你慢下前进的步伐……谁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生命本就是一段孤独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