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泥泞020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村里人很快都知道了他以高分考上了中学。暑假里,家里放牛的任务还是在他身上,不管是在牛面前还是在人面前,尤其是在那些去年说他家祖坟上没长蒿子的那些人面前,很明显他的感觉好了很多,就像在这大热天里吃了根冰棍儿。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什么张扬的表现,不然人家肯定会在背后骂他这个球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很多人见了他不叫他的名字胜利,而是大声地叫他中学生。他搞不清那称呼里到底有几分是真心的赞赏,但肯定有一些像蒸馒头用的酵母发酸一样的成分。

炎热的夏日午后,门前池塘里的水满满的快要溢出塘埂,水面被太阳照得明晃晃的。几头大水牛躲在池塘一角的水里,只露出带着两只弯弯牛角的大脑袋,它们偶尔把头沉入到水里,能在水里闷很长时间,安静的水面会让人以为它们又跑到庄稼地里偷吃去了。

每家的房前屋后都是各种高大的树木,浓密的枝叶捂得房子里热烘烘的像个蒸笼。热得发慌的知了在枝叶中死命地扯着嗓子嘶叫,吵得人耳鸣轰轰,让人更加闷热不堪,一想到等会儿还得在毒辣的日头下锄地或者放牛,心里的烦躁就莫名地增添许多。

虽然寒冬腊月的凌冽北风也让人难受,但穿着母亲新缝的棉衣裤,就不觉得冬天特别让人讨厌了。他那时候非常讨厌夏天,虽然夏天有很多有趣的事情,但盛夏的灼热让他觉得透不过气来。每年都要遭受这太上老君炼丹炉一样的酷热,除了流臭汗,一粒仙丹都炼不出来,简直是一生都望不到头的事。

无聊透顶的小孩子结伴儿去捉知了,恨不得把它们都抓住,然后慢慢地玩弄它们,直到把它们作践得死翘翘了,再故意装作仁慈大方的样子,潇洒地把它们丢给旁边一直在偷窥而不敢上来抢食的大公鸡和老母鸡们,还有半大的公鸡或母鸡们。

大家在大树下无聊扎堆时,不少人都说,胜利这小子还真他妈的是个学习的料,人家昨年没考好那是老虎打了个盹儿,迷糊一下清醒过来就还是从前那个学习好的小子。这要搁在别的孩子身上,就是把整个小学五年再上一遍,也照样没人家胜利学习好。

也是从这一年起,父母在农忙抢收时的吵架开始变少了,父亲没有再累倒在田间地头,因为大姐的婚事说好了,未来的大姐夫每到农忙时都会早早赶过来帮忙。这让父母农忙时节紧张不安而又烦躁的心情改善很多,更让一家人经常沉闷的心情好了起来。

都说今生的因缘是经过几辈子的修行才换来的,是上天早就给安排好的。大姐刚开始说的那门亲事本来还好好的,男方是个小学老师,是陈启兵老师的同学,在另外一所小学教学。后来那人得到了一次进修的机会,可能是想着会有远大前程,就跟大姐退了亲。

这事当时让父母有点难过,不过想想人家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很快这事儿就算翻篇了,因为接着就有人做媒给大姐说好了对象,就是后来的大姐夫。多年后的结果显示,大姐前面的亲事被退比不退要好很多。

大姐夫家在集镇边上的王楼村,那是个很大的村庄。大姐夫有兄弟五个,他是老四。他们家条件确实很不怎么样,但周边村里的人都知道他父亲为人靠谱,他们兄弟五个在做人做事方面的口碑也都不错。自己这边也是一般的人家,算起来也是门当户对。

村里人和族里人知道了大姐的亲事后,对他们家变得客客气气起来,没人再随随便便跟他们家找茬较劲了,后来蒋旺那次莫名其妙地闹事纯属发意外的神经。他们那的农村人跟集镇上和集镇边上的人比起来,很多人自身都会觉得弱势一些,那些人不由自主地把大姐夫那边当成了他们家的靠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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