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而居 | 小号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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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11日      星期三      晴

小时候看电影,每当嘹亮的军号响起,就是胜利的前奏。别的乐器于我而言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吸引力,军号强烈的音色高亢华丽、催人奋进,又往往和胜利连在一起。

在那个院子里我想小号叔叔是唯一一个和我有共同爱好的,虽然那时我根本就看不懂半行谱子,而小号也不是军号,但我即使在星期天的早晨听到小号断断续续的吹奏,醒来也不会恼火,最多发一阵愣,蒙住脑袋继续睡。

小号叔叔常年拿着一个小号在空地上吹,我爸经常摇摇头,那代表不成吧。要知道他可是会识谱,能教了大合唱的。

小号叔叔有时候见了我会问:“听见叔叔吹小号没有,好听吗?”我点点头。他接着问:“你爸呢?”我就摇摇头。

我妈对小号叔叔这种很高级的爱好明显不赞成,她总是在小号断断续续几声后说:“一个大男人天天拿着那玩意能当饭吃啊?怪不得雯雯她妈天天阴着个脸。”

我也不赞成我妈说的:“我们老师说这叫业余爱好,一个人应该有自己的业余爱好。”

小号叔叔家里有个女儿雯雯,比我们都要小,在他爸费劲吹奏的时候她会趴在窗户上听,她妈妈总是厉声呵斥让她下来。我们都害怕她妈妈,因为她一年到头总是不高兴,和小号叔叔乐天的性格截然不同。

夏天的时候大家都在院里乘凉,小孩们在人缝里挤来挤去,即使大人们的呵斥也影响不了大家人来疯的特质,但是据我观察,小号叔叔是大人里比较幼稚的一个人,他往往在大家正谈得高兴的时候站出来要吹一首,雯雯她妈十有八九会掉头而去,但这并不能阻碍小号叔叔表演的欲望。大人们尽管背后都不太看好小号叔叔吹小号,但是还是很有礼貌地听完一首,我们则是报以热烈的掌声。

那天我写完作业看见雯雯坐在院里石凳上等她妈妈下班,我招手让她过来,领着她来到大路上等,已经看见有人骑着车下了班,我说你自己等吧,我要去玩了,她紧紧拉着我的手不放,我想这个孩子也是可怜,被她妈妈吓得胆子都小了,干脆领着一起玩吧。

汇合了几个孩子,壮了胆我们往外跑,看见玉米地了,雯雯忽然很高兴的说要拔回去给她妈妈包粽子,这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围,大家面面相觑,又都不愿承认自己还不如一个幼儿园的小孩有知识,我想或许她妈妈告诉过她这个就是可以包粽子的。

等到每个人身后都拖着几棵玉米走到操场时,正遇上出来练习吹号的小号叔叔,他诧异地看着我们狼狈不堪地样子问:“谁让你们拔农民的玉米了?”

雯雯闭紧嘴不吱声,我只好解释:雯雯想让她妈妈高兴,拔这个回去能包粽子。

小号叔叔一副活见鬼的样子,把我们领到僻静处很耐心地讲解了玉米叶和粽子根本就没法在一起。

我们看着一地的玉米发了愁,如果它起不到该有的作用,意味着今天晚上一顿臭骂是逃不了了。小号叔叔大概也很能理解我们,他蹲下把玉米叶子撇干净,剩下光光的杆,然后又折成一小节,示范用牙齿咧去上面的皮,直到露出里面的肉,然后咬尽汁水吐掉。

我们开始七里咔嚓照样复制,嘴快的吃到第一口就开始惊叫:甜的!后面的都加快速度,真是甜哪。小号叔叔乐得直哆嗦:这叫甜杆。

吃完后他让把现场打扫干净,又警告下次不许再到地里了。但是,怎么可能不再进呢?

直到现在我一直想,是小号叔叔对于甜杆的启蒙直接导致了以后玉米的减产。

小号叔叔那年冬天来临之际告诉我他正打算练习北国之春,问我听过没有,我想了想摇摇头,我想军号一样的小号怎们会吹日本歌呢?

但是很可惜我们走的时候也没听他吹起那首北国之春。

很多年以后,我陪爸爸去乐器店挑二胡,看见小号就想起那位何叔叔,爸爸说:小何得过肺病要靠吹小号扩大肺活量。

我一直以为那是唯一一个和我有共同爱好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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