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同桂|迟暮理书记之诗文酬唱忘年交——田人印象


      我平生不善交际,怯于应酬,虽喜文友相聚,多属泛泛之交。至于即兴吟咏,诗文酬唱,更是极少为之。但与田人先生却是一个例外。




      田人,原名田秀川,又名田野上人,他常用的印章为“燕南赵北一田人”,有着浓浓的诗意和潇洒的大气。他是散文作家,更是书法名家,是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和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他即在全国名刊《散文》上发表过《白菜斌》、《鹦鹉之恋》等脍炙人口的名篇,为衡水文坛所瞩目。后来潜心书法创作,研习和发展了张裕钊的南宫 笔书体,在天津、广州、石家庄、泉州、泰安等地多次举办个人书展,在全国书法界一度刮起了“田人旋风”,真正是笔意纵横,名扬天下,赞者如云,洛阳纸贵。




      我和田人先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在衡水文联的评稿会上相识的。那时先生在深县文化馆负责创作,我是饶阳县委办公室的业余作者,第一次开会恰好同居一室。先生虽是名家,却非常平易近人,性情豪爽刚直,言语幽默风趣,每天晚上我们都无拘无束地谈到深夜。那时招待处的伙食标准是每桌八十元,也从不上酒。有一次午饭前,他悄悄地叫我说:“咱出去喝两盅吧。”我跟他找到一个路边小馆,点几个凉菜,要一瓶白酒,倒满两个大杯,不一会儿就瓶干杯净。先生堪称海量,半斤下肚只是脸色微红而已。他却很有节制地说:“不喝了,下午还要讨论稿子,有机会咱来个一醉方休,然后立起抢先付账。以后我们这样喝过多次,每次他都是叫我一个人,即使同来的本县作者也不邀。他说我的作品“文笔不错”,说我为人“少年老成”,而我对他无论为人为文,则是几乎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记的那年他发了一篇描写饶阳杂面的散文,题目叫《金丝杂面豆飘香》,融知识性和趣味性于一炉,写得非常精彩。地区文联领导几次说,这文章应由你们饶阳作者写,可人家老田却写出来了。饶阳杂面是有名的特产,我县作者也很多人写过,但以文笔和韵味而言,直到现在未见哪篇能与先生比肩。




    田人先生性情豪爽,兴趣广泛,坦诚交友,慷慨助人,为广大文友所称道。有一次,我县王桥村的内画名东王立夫,请他写几幅字做礼物送日本朋友,他立即写好骑车送来,并打电话邀我去王桥喝酒。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那天我们三人整整喝了两瓶白酒,两瓶果酒,都醉得飘飘欲仙,一塌糊涂。我跌跌撞撞地回了家,他却只得在立夫家的土炕上睡了一夜。




      进人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文学一度走向低迷,衡水的《农民文学》也已停办。我因工作中止了创作,所以和田人先生谋面的机会较少。但他的书法创作却不断精进,取得了骄人的成绩,1994年出版了第一部书法集。书中除不少名言佳句外,很大一部分是他自己创作的诗词。著名诗人,后任全国书协副主席的旭宇热情作序,对先生的书法创作成果给予了充分肯定和赞扬。此书 出版后,先生立即寄我一本,并杂笔写了“送老友何同桂先生指正。”我当时兴奋莫名,不知怎么脑子就迸出了几句诗。我性情沉稳木讷,不喜张扬,那次却激情难抑,顾不上眷抄邮寄,就拨通了他的电话,一句一句给先生朗诵起来:“十数年前常聚首,论文谈诗话人生。桃城夜话犹在耳,王桥酒酣情独钟。置腹推心真朋友, 古道热肠长者风。文坛几多折桂手,诗书双冠却不能。”先生接听电话时也非常激动,他一字一句地记下后说:“我也要给你写首诗,然后把两首诗书. 写装裱给你送去。”先生诚实守信,说到做到,不出一个月,他拿着两幅装裱好的书法中堂到了饶阳。令我十分惊讶的是,60多岁的先生竟骑着一辆脚踏板的木兰摩托。我感动地 说:“你打电话我派车去接你!”他却很有几分诗意地说:“我喜欢慢悠悠骑摩托,一边看路边风景,一边听树上鸟叫,六十里地不觉就到了。”他送我的诗是:“大潮风起文气衰,物欲泗流真无奈。犹赏饶河有桐桂,偶论桃乡无松柏。相见恨不百斗饮,握别喜逢一梦来。政清人和堪大用,香飘笔花展雄才。”诗中对我的赞誉实不敢当,但笔端真情实在令人感动。他为了诗句的对仗,把我的名字写为“桐桂”,使我印象极深,及至以后他每逢寄信或题诗,就都给我这样写了。




      在他的鼓动和影响下,我又拿起已经生涩的笔,试着写了一些散文和诗词,并陆续出了几本小书。当然每次出书,我都要先签名送他。先生也不顾已近七十高龄,马上认真阅读,并热情撰文评介。我的诗集《案牍余韵》出版后,他写的文章《铿锵吐心声》,发表在《人民政协报》等多家报刊,说我的诗“铿锵有声,嚼来有味,寓美意于哲理之中”,能够“以熟练的文字功夫,抒发对国家、对家乡、对亲朋好友,对工作的热爱,对大自然,对美好事物的赞美。同时对社会的某些不良现象给予了鞭挞和批判,是一部用心迹铺就的诗歌画卷”。我的小说集和散文集出版后他除发文评介外,还几次打电话说:“你不要动摇,就照着自己的路子写,不要盲目跟风。”为了印证他的看法,还非常恳切地说:“你的文章人们爱看,连我老伴都是你的忠实读者,没事净读你的散文。”为了鼓励我,他有时给我寄幅格言,有时寄份剪报,但多的还是信件和明信片。他常说:“我不喜欢打电话,只喜欢笔谈。”十几年来他给我的信件足有30多封,每封我都认真保存着,这是我珍藏心中的一份宝贵财富,每次翻看都有一番温馨在心头涌动。前几年我说过自己最崇拜的当代作家是孙犁,并有意模仿“荷花淀派”的一些写法,先生非常赞同,后来写文章说我的小说散文“风格近似孙犁,文风晓白、清新、鲜活,细腻而流畅,读来快感顿生。”就连去年寄给我的贺年卡上,都用心写下八个苍劲老辣的大字“常读大作,颇有孙味”!



      田人先生不仅在写作中给了我太多的点拨和帮助,还是我人生道路上的良师益友。他为人胸襟开阔,性格豪爽,淡泊名利,不拘小节,无论遇到何种坎坷磨难和挫折苦痛,都能泰然处之,笑对人生,有着独特的仇秀品质和人格魅力。1995年他偕老伴到泉州照顾分娩的女儿,一年左右给我写过5封信。信中不仅谈泉州的风土人情,还讲在泉州市委支持下办书展的情况,甚至还写诗抒发生下外孙女的欣喜之情。我那时工作上有些困惑,就给他写信发了一些牢骚。他对我非常关心,就回了一封长信对我进行劝解,还随信寄来几片菩提树叶和一首打印的《不气歌》,讲述“别人气我我不气,你若生气中他计”的道理,阐述“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的哲思,使我顿时释然,豁然开朗。他还多次叮嘱我保重身体,不要在工作和写作上过于拼命,并常讲自己养生的办法和心得。田人先生确实有几分哲人的意味。他每到一处必以书法赠人,每到一处必定广结善缘,尤其是和晨昏锻炼的老者们成为朋友。他喜欢跳舞,40多年来乐此不疲。我几次在衡水和深州的电视频道上看到他那矫健的身影和优美的舞姿,他总是那样鹤发童颜,满面红光,总是那样精神抖擞,无虑无忧。近几年他又出了三部书法集。内容都是他的自撰诗。一部是总结书法创作心得的《田人书法笔诀》,另一部则是《田人好舞蹈》,还有一部记述他人生经历的《雪泥鸿爪》,这些书送我以后,我爱不释手,反复吟诵,并多次向人夸耀。为了表示对他书法成就的祝贺,我曾写了一首长诗相赠。现把全诗抄录如下:“平生不善舞,爱读好舞歌。击案惊妙语,捻须细吟哦。我生无偏嗜,佳句爱琢磨。素笺置枕侧,心湖泛浪波。初识在桃城,诗文共切磋。直言指瑕疵,热语暖心窝。畅谈消长夜,常恨月如梭。小馆遨同饮,百杯未嫌多。妙语信手来,愚惑得点拨。豪气胸中出,从未叹蹉跎。我初涉文坛,语间常诺诺。新苗承沐浴,受盎何其多。君有如椽笔,诗书惊四座。点墨如珠玑,挥毫风雷过。有友赴东瀛,求字赠雅客。 王桥同一醉,执手长相握。我身居小城,孤陋音闭塞。心中系故旧,常惊佳果硕,石市展雄风,津门发浩歌。泉州羊城展,豪气惊南国。成书集锦绣,字字动魂魄。君虽负盛名,虚怀仍如昨。情似涓流远,心比海天阔。赠我菩提叶,千卷应读破。赠我闽茶饼,健体疗疾疴。赠我“沁园春”,蓬荜辉烁烁。赠我“不气歌”,怡情求自乐。时事偶有感,常凭鱼雁托,每接金玉书,胸间阵阵热。树老根弥仕,心宽乐自多。老骥千里志,诗意永蓬勃。今读好舞诗,似见影婆娑,我也索枯肠,寄赠助兴歌。”




人物资料:


田人,号田野上人,河北深州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田人在魏碑基础上开创了自已的书风面貌,在全国书坛独树一帜。他先后举办石家庄《田人书辰》、天津《田人书法津门展》、泉州《田野上人书法创作展》、广州《田人书展》,首次发动主持《全国张裕钊书体流派展》,倡议组织了《张裕钊书法学术讨论会》,并先后出版书帖《田野上人书法》、《田野上人书法笔诀》、《田野上人书舞风颂》、《雪泥鸿爪》等。



作者简介:

何同桂,原饶阳县人大副主任,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衡水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孙犁研究会副会长。

你可能感兴趣的:(何同桂|迟暮理书记之诗文酬唱忘年交——田人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