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委曲求全

      立秋过后,“秋老虎”肆虐,高温依然炙烤着大地。

      迎着火热骄阳,七年级新生夏令营开始了,而我也顶着三伏天中的最后一伏上岗了。

      私立学校老师流动性很强,每学期初总要换一拨老师,新老师尤其是班主任,总要安排一个老教师做指导工作,这次年段安排我做一班跟班老师。

      夏令营活动主要安排军事训练、团队素质拓展和小升初语数英衔接课程学习,目的是让学生尽快适应初中生活,磨练孩子意志,培养其独立生活能力,让他们养成良好的生活、学习习惯。

      作为跟班老师,主要任务是和班主任参与团队活动,一起了解新生,组建班委,为开学形成良好的班风学风做准备。因此这段时间我要研究每个学生的思想品质、学业成绩、才能特长、性格特征、成长经历以及家庭情况、社会生活环境等,力争对班级每个孩子有比较透彻的了解。

      我游走在教室、操场、餐厅、宿舍,见缝插针地找每个孩子谈心,结合他们小升初档案,对孩子有了初步了解。

      一个叫宇的男孩逐步走进了我的视野。

      军训第一天,明晃晃的太阳悬挂在空中,操场上散布着一个个方阵,教官的口令此起彼伏。我躲进榕树下的阴影里,还未站定,就迎上来一个人影,叫着“老师好”。我正疑惑大伙儿在热火朝天地训练,这孩子怎么滞留在这里。孩子却自己开口解释了:“老师,我⋯⋯我是一班的,我⋯⋯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参加军训,教官⋯⋯教官⋯⋯叫我在这里休息⋯⋯”我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眼,发现孩子在说话时右嘴角往旁边扯着,每说一句话都颇为费劲,他的眉眼使劲地向上扬着,但双眼里有着明显的栖惶,这让他那张宽阔的国字脸笼罩了一层凄楚,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愁绪。

      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不待我吱声,这孩子又开口了,说话也流畅了许多。

      "我小时候,有一次从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后脑勺着地,有个硬的东西刺到我脑袋里去了,从那以后,我的右手就这样了。"孩子这时使劲地把右肩和右手擘朝我这边扭过来,但他的右肩及右手擘似乎并不听他的话,还是朝后扭着,反而左肩高耸着,我注意到他的手掌向后翻转,手心朝上。在我印象中,小儿麻痹后遗症才是这副模样。

      我猛然一阵发痛,仿佛那个硬的什么东西刺到我的心里,一刹那空间似乎也静止了,滚滚热浪化作凛冽寒风。

      但我装作很镇定地听着,那孩子也看出了我的在意,仍自顾自地讲述着。

      "老师,不单我的右手废了,还有这条右腿也废了,我的半个身子都废了⋯⋯"

      我很想从这不幸的讲述中走出来,就微笑着扶住他的右肩,轻声说:"那你一定有着聪明的大脑,因为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的同时一定会为你再打开一扇窗,你因为身体原因不能进行太多的体育运动,但你肯定比别人拥有更多读书思考的时间⋯⋯"

      果然,这孩子一改愁苦的神情,露出了一丝微笑,欣喜地说:"我最爱看书了,我也爱科学,我最喜欢霍金了,我想成为他那样的科学家⋯⋯"于是他和我谈到宇宙空间、黑洞、虫洞等前沿领域,他款款而谈,如数家珍,相对于现在青少年狂热追星、刷抖音、深度网游,真是难能可贵。

      我很为孩子庆幸,虽然身残但心里依然有梦想有追求,专注于学业,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第二天我一走进教室,宇这孩子就凑过来打招呼,脸上洋溢着笑容说:"老师,我最爱听您讲课了!"我愣了楞了说:"我都还没开始上过课呢,怎么就爱上了?"感觉这孩子是不是太会说好话了呀。

      下课,我一走出教室,宇又拖着不太方便的腿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说:"老师,我觉得您讲课太生动了,我特别能听懂,谢谢您!"我觉得孩子太讨好老师了,但又不好拂了他的意,就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能接受知识才是最重要的,上好课是老师的本分,不用说感谢。你的所有心思都应该用到学习上啊!"

      后来和其他科任教师交流后,他们也不约而同地说到这孩子,他总是主动向老师说起自己的不幸,也总是老师长老师短地追着说讨好的话。想着孩子是不是因为身体残疾产生了自卑心理,总担心自己不够好拉班级后腿,所以急于表白自己讨好别人。可他所说的话是出于真心吗?还是因为刻意讨好别人而言不由衷呢?

      啊,孩子,你不必委屈求全,希望你能坦然地接受自己,悦纳自己,用你的优点掩盖不足,顶天立地地、坦坦荡荡地、从从容容地走在人生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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