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桑德尔Ⅱ丨我们能控制的才叫自由吗？

    2007年，79岁的医生杰克，出现在密歇根一个监狱，因为他连续8年为身患绝症，想死的病人提供致命药物。他一共帮助130人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2001年，在德国一个村庄，一个43岁的软件工程师布兰思迪，回应了一则广告：这则广告无偿寻找愿意被杀以及吃掉的人。布兰思迪跟广告发布者麦维斯见面之后，双方都同意了。麦维斯杀死了布兰思迪，把尸体肢解，放进冰箱。麦维斯被捕的时候，他已经吃了那个自愿的受害者的40磅肉。

    今天我们继续说在哈佛大学任教的桑德尔写的《公正》。昨天我们说到，判断一个社会的分配制度是否公正，有3种不同的考虑依据：福利最大化，尊重自由，培养德行。昨天我们说了边沁基于「福利最大化」这个原则发展出来的功利主义，以及密尔的改进的功利主义。

   今天我们来考虑第二条原则：尊重自由。

一、自由至上主义

   密尔改进了边沁的功利主义，在《论自由》中提出，只要不伤害到他人，人们应该可以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密尔提倡自由，依然以功利主义为基础。但是自由至上主义不同，自由至上主义认为，每个人都有根本性的自由，这种自由不只是达到长远的福利最大化的工具。在密尔的改进的功利主义中，自由是实现福利最大化的工具，而在自由至上主义的逻辑中，自由本身就是目的。

   在自由至上主义看来，79岁的杰克医生，帮助130人结束了他们的生命，这130个人每个人都是自己觉得痛苦不堪，想要结束生命。这130人每个人都有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力，杰克医生也有帮助他们结束生命的权利。

   说到吃人，虽然恶心而且变态，但是自由至上主义依然认为，43岁的软件工程师布兰思迪有被吃掉的自由。只要不强迫对方，迈韦斯也有杀死并且吃掉布兰思迪的自由。再问你一个的问题，有一个哥们儿，每天去超市买一只鸡，买来以后，这哥们儿先跟这只鸡发生性关系，再把这只鸡杀了吃掉。对于这个故事，自由至上主义者会怎么看？

   到这里，自由至上主义的套路，你已经很熟悉了。自由至上主义，在尊重自由的基础上，还提倡最小政府。也就是自由至上主义者提倡一个只做这三件事情的政府：

  1）支持合同得到执行

  2）保护私人财产 

  3）维持和平 

   同时，自由至上主义者认为任何一个做的更多的政府在道德上是不正当的，尤其反对三种各类型的政府做法：

 1）家长式作风：自由至上主义者反对保护人们不自我伤害的法律，比如立法规定开摩托车必须带头盔。

  2）道德立法：自由至上主义者反对立法强制推进道德观念，比如立法禁止卖淫。

  3）收入或财富再分配：自由至上主义者反对立法强制一些人去帮助另一些人，其中包括为了财富再分配而征税。

二、康德的哲学

   面对福利最大化，尊重自由，培养德行这三条依据，康德也和自由至上主义一样，反对「福利最大化」，反对「培养德行」，支持「尊重自由」这个依据。

   我们通常以为自由是没有限制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也是自由至上主义的观点。可是康德不同意。康德认为，我们按照自己的欲望，追求快乐，避免痛苦，这样不是在自由，而是欲望的奴隶。欲望是一种外在的法则。康德为此发明了一个词——他律（heteronomy）。我们按照「他律」行动，就是指我们按照外在的规定行动，比如欲望。

   康德认为一个行为的一个道德价值取决于这个行为的动机，而不是这个行为的结果。康德认为道德的行为是这样的：我们因为一件事情是对的而去做这件事，而不是因为某些外在的目的去做这件事情。

   他认为，自然中的大部分事物都依赖于外在的法则。比如我们松开一颗台球，他就会下落，这是由于万有引力，这是外在于台球的法则。但是我们想要有真正的自由，就必须按照我们自己的法则，而不是按照外在的法则行动。如果我们完全按照外在的法则行动，比如完全按照欲望行动，就跟一颗台球没有任何差别。

   那么我们自己的法则从哪里来？康德说，从理性来。康德认为，一方面，我们是感性的存在：我们受到感官所产生的快乐与痛苦的支配；另一方面，我们也是理性的存在：我们具有理性思考的能力。

三、绝对命令&假言命令

   绝对命令：康德的「绝对」是指无条件。一个绝对命令就是不涉及任何进一步目标的命令。康德提出下面两种绝对命令：

   绝对命令1：可以普遍化的准则  
  
   绝对命令2：把人看做目的本身

   假言命令：如果一个行为只是在作为达到一个外在的目标的手段时，才是好的，那么这就是假言命令。如果我们想要一个好的商业声誉，我们就要诚实的对待我们的顾客。

   康德反对功利主义，这样把人当成了最大化总体功利的工具，而没有把人当做目的本身。对于布兰思迪自愿被迈韦斯杀掉并且吃掉的故事，康德也会和自由至上主义一样，支持这样的故事发生么？

     不。 

     在康德的哲学里面，迈韦斯和布兰思迪，都是把自己的生命当作一种满足自己欲望的工具，却没有把生命本身当作目的。迈韦斯和布兰思迪只是欲望的奴隶，只是被欲望绑架，这不是真正的自由。

   今天我们介绍了「尊重自由」的原则。自由至上主义支持「尊重自由」原则，自由至上主义者每个人都有一种根本性的自由，只要不伤害他人，每个人都有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康德同样支持「尊重自由」原则，但是康德认为我们按照自己的欲望，追求快乐，避免痛苦，这不是自由，这是欲望的奴隶，这是在被欲望绑架。

关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