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的毕业季,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晚上,从头狂到尾。
今晚是一场两个人的棒球比赛。我,投球手,很吃亏,因为感冒了。赛前在二垒上热身,还被击球手嫌弃一番。
“因为感冒啊。”我解释道。
“哦,不嫌弃。”他估计也没信。
“你也不怕被传染。”
“那怕什么。”
傍晚我就回了宿舍,感觉有些胃痛,发消息和他说,他说他马上就过来。我一愣,他上得来?没过几分钟这家伙还真上来了,桑尼的对象还是共犯!行,他们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那天晚上因为马上就要放假了,所以大部分宿舍都堆了东西,学生们要合起来住。我们的房间也有一个床堆了很多被子。加上借住的扎斯林我们本来一共四个女生,三个床位,两位男生没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分,这下可好了,六个人分三个床,两对儿情侣把社长和扎斯林赶在一起,刚刚好。
我们在宿舍里说笑着。他说我不舒服,要泡包药给我,但是没有杯子,杯子都带回家了,他就去刷了一个阳台上的杯子。药是桑尼给的,我接过来怎么喝都是牙膏味:
“杯子,你刷干净了吗?”我皱皱眉问他。
“肯定是干净的,刷八百遍了。”他不以为然地摊摊手。
我不信邪,又尝了一口,确信:“有牙膏味儿。”
“怎么会。”
“你尝尝?”我把杯子从上铺递给他,他喝了一口就吐了,冲进阳台对着洗手池整杯倒掉。
我笑到背过气儿去,社长和扎斯林在我旁边的床上笑到两架床都在抖,下铺的万恶之源老桑尼和她对象咯咯地笑。其实不需要吃药了,看到他我胃痛就轻了,但还是窝进了被子休息,静静等待击球手来到场馆。
夜幕降临,赛前热身是在内场进行的,险些踩上本垒,还好上面铺了三层布,不然可是要被他得分。
参赛两人,场地狭小但设备齐全。观众四人,头顶有两个,下席一对儿。
球被漂亮地击飞,接近外野线,投手倒吸口气仰过头去,也不着急去捡球,任观众静默。
“你是在笑吗?”感觉到有热气吹在颈间,我艰难地出声问道。
没有回应。
“你tama是在笑吗!?”我慌着伸手去环他的后脑勺,拽他的衣服。
气息从面前抬起,低低地安抚:“没有啊,我没有在笑。”
嗯...是在喘啊,对不起误会了。
球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击球手丢下球棒跑向一垒,稳稳拿下,再急速转身触到二垒,最后在欢呼声中踏上三垒,站在那里不动了。没有本垒的意思,我没有,他也没有。
球被捡回来了,他慢慢踱到二垒上踩了踩。不久,我去找他,我们在一起站在二垒上。天黑了,已经半夜一点多了。观众们两两成对阖着眼,没有呼噜声,没有磨牙声。我们在狭小的棒球场里相视而笑,执着地在二垒上踩来踩去。
“鼻子,好碍事。”
“没关系。”
蹦了许久,偶尔在三垒绕个圈子,累了,披星戴月,凌晨两点,我和他,偎在二垒上就那么睡着了。
凌晨五点,我调的闹钟响了,他们要清晨回宿舍,不然就会被发现在这里过夜了。
他早晨起来看上去特别懵,就闭着嘴巴愣着神望我,然后抖抖身子叫他下铺的舍友,俩人就出去了。我们没有必要起那么早,就继续睡过去。
上午的毕业典礼,不值一提,也只不过是他的期末考试拉闸了;我在双方母亲面前吃了熊心豹胆拍他的肩膀和他说笑;顺便在他妈妈面前弹了个串烧,然后微微拉闸。我感觉不到有不舒服,因为...从昨晚到今天,信息量过大了。
而且,下午的水枪战和滑草很让人兴奋不是吗!?【你看我在狂笑】
教导主任在讲规则的时候地位越来越低,在话音刚落宣布开始之后,就被浇了第一道。
随着这位回归青春的职场男性开始气急败坏地反击,战斗就开始啦——
我和他时而并肩作战,时而分开,我去找313【宿舍号码】战友搭档,他去和他的那帮兄弟结盟,结果说着说着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看着他在人群中放开手脚大声笑的样子,突然就想起来我和他还有一次很巧合的分组。
那次的活动是端午节,刚好是在我们两个520在一起后的一个月。两两分组,学校提供相同的材料给学生,大概就是纸盒和胶带,学生要在规定时间内做出纸船和纸桨,然后去学校泳池赛纸龙舟。
太巧了,我们是四人小组计分,分两小队。四个人分别是一个比较高而结实的男生,中等偏瘦的他,标准体重的我,还有爱丽丝——一个瘦得皮包骨、天天都在努力吃膨化食品增肥的女孩子。分组这不就出来了,我和他两个中等体重的就被稳稳地分在了一起。
啊,但当时时间还剩下两个周的时候,我们设计图都没画。
我俩甚至还在快乐地打游戏。还是那天周末下线后,他发消息:“你画设计图了吗?”
“?没有啊,我还以为学长您会画呢。”
“?什么东西,你画,我没画画天赋。”
“这需要啥画画天赋??”
“总之你画一下。”
还给我气半死,他命令我。然后骂骂咧咧去画了。
他这一开始还觉得不好,自己动手开始设计,到最后还不是用了我的梯形底板...【嘟嘟囔囔不给面子】
但改良是他做的,基本所有的动手部分都是他做,然后把简单的指挥给我做。
哈哈,比赛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两个做完了最后的收尾,还一起躺进纸船里,狭小的空间刚刚好能让我们两个紧贴着塞进去。结果被他班里过来查岗的兄弟看见了,那哥们儿一脸嫌弃地瞥他一眼:“恶心...”
“怎么——”他笑着直起身来准备掐架,他兄弟的女朋友从身边冒出来,我和她打招呼,最后我们莫名其妙变成了四人友好交流。
会谈结束,他兄弟成了我爷爷。【?】
回味着他兄弟离去时候的坏笑,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下次再碰到,他兄弟肯定掐他脖子让他喊爷爷。【哇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是猪队友】
比赛,他,太猛。他在我身后划桨,我在前面甚至控制不住方向,只能一直拿纸桨抵墙才能稳住,偶尔堪堪划几下,不然船都撞墙上了。
很自豪,总决赛的时候我们的船是第二次用,另外两队的船都在半路淹水了,甚至有的船第一轮就翻了。我们的船一直到最后也没破,都被老鱼踹了一脚了甚至还能用第三次,就强无敌!老鱼牛皮!
我们是冠军,老师给我们俩合影,估计是当时太兴奋了,他一把搂上我的肩膀,被老师提醒:“你们别那么亲密...”之后才稍微收敛一点儿,哈哈,现在想起来都好想笑。
到最后大合照时间,他的兄弟们都下水玩儿去了,他悄悄跑到我边上问我:“可以去吗?”
“什么?”我没听清。
“我去找他们,你允许我去吗?”他有点儿不好意思。
“啊!?”我赶紧把他转了个方向面朝泳池:“当然啊当然啊,这个你问我干啥啊——”
“你不允许我就不会去的啊。”他看着我。
我望上去...嗯,我应该是脸红了,赶紧低下头推他过去:“去啦去啦放心吧——”
他笑着应了句,转头’咚咚‘两声蹦进泳池,整个人砸入水底,然后从冒出头来,顺了把毛就咧着嘴冲我笑,我也笑,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去和兄弟们玩儿吧。
啊,那天,特别开心。
好像有人在拍我肩膀。
“啊!?”我猛然惊醒,回神才发现自己还在水战中。
“你怎么一直在笑啊?”是他。
“啊,我想起高兴的事情....”【玩老梗】
“你还高兴,你怎么回事,脸怎么那么红?”
“啊,你这么说......”我有点头晕。
“你不是还生着病吗?要不要去休息?我送你。”
“别了,你继续玩吧,我自己去宿舍休息休息。”
“不了。”
“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吗。”
“也没有那么想玩,走吧。”
他就带着我上了三楼,进了宿舍。
离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远,三楼只能接收到被压抑的嘈杂。
我一下子瘫在椅子上,他搬了另外一把坐到我对面。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
我很清楚,我们又要继续昨晚的踩二垒游戏了。
但是我很喜欢。
这次比任何一次吻的时间都长。
“你也不怕传染。”我离开他,微微喘口气。
“不怕。”
他眼里的火还完全没有烧尽,我也没有。没关系,没人会注意到我们走了。
这里只有我们,只有我们,爱人就在面前还有什么好忍耐的呢,这里就只有我们。
我们只管拥抱,只管吻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只管享受在学校最后的放纵。
一刻钟后,我做了未来偶尔会觉得很后悔的事——
“我去洗个澡。”我站起身去柜子取衣服。
“好。”他点点头,坐在那里没有动。
其实我很想和他说,“留在这里,不要走,等等我。”但是我最后什么也没说得出口,直接打开阳台的门,进了淋浴间。
不到五分钟,我听到走廊响起高跟鞋的声音,心里’咯噔‘一声。没等我关掉水龙头,宿舍的门就被打开了,宿管姐姐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孙芃凡你怎么在这里!?”
“我送她上来。”
“赶紧出去。”
“...好。”
随后门就被关上了,我也拧掉了水龙头,站在隔间里不知所措,愣了几分钟,只好又重新打开水龙头,魂不守舍地继续洗。心底却又升起一种’幸亏没有对他说出那句话,不然就要出糗了‘的想法。
矛盾。
洗完了澡,吹好头发,和刚刚回来准备洗澡的桑尼社长聊聊天,我感觉头要裂开。
收拾好了行李,我就提着行李箱下了楼。
在二楼门口伫立了一会儿,给他发了个消息:“你在哪儿?”
“在洗澡呢。”
“我走啦”
“好。”
在洗澡所以不能再见一面了,有点儿小遗憾,但没关系,那就算啦,反正暑假还是能见的。我就带着愉悦的心情最后看了一眼校园,出去找妈妈的车。
那天晚上,我发烧到38度5。
躺在床上想着——他没能去滑草很遗憾。
而今天是2019年11月29日,我们已经870天没有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