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八早就听到邻居在楼道吵得不可开交,不敢开门围观,只透过猫眼,见婉姨的丈夫手都快按在她脸上。
一看到一个大男人对妻子张牙舞爪地,我这气都不打一处来:“但清官难判家务事,且哪轮得到一个外人插手。但也不能看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
激动之时一把推开,却没见着婉姨一家人,拉远的争吵声使刚才想得过分入迷的我回过神来。
Part 1
“婉姨的丈夫不是在外地上班吗?怎么突然回来跟她吵架?”这才想起前段时间买菜遇着拎着大包小包的婉姨跟我提起,她丈夫休假回来了,现在天天给他做饭,搞家务。
“哦…天天做饭给这男人,还干活,到头来喂饱了有力气跟婉姨吵架啦?”我越想越为婉姨抱不平。唉…别人家的事,跟这置什么气。“砰”一声关上门斩断有的没的思绪。
周末居然停水,不如先下楼嗦碗粉再安排今天的事吧。
我端着热气腾腾的粉坐下,正准备开吸,“小张!”差点被这一声女高音呛着。一转头,好巧不巧,婉姨和她女儿就坐旁边。我随口蹦了句:“咋没见叔一块儿来?”
她的脸僵了一下,立马笑开来:“他在家忙呢!我们吃完给他端一碗上去。”
我也笑:“叔好福气喔!等我老了也有这么好的福气就好喽!”
说完这话,余光就瞥到婉姨的女儿白了我一眼,我自然是不会跟小女孩计较的。
过后空气一直凝滞,直到吃完粉,婉姨叫姑娘把粉端上去给他爸,她想跟我散散心。
这一散却无意得知了婉姨结婚这30多年来的心酸。
Part 2
原本一大早就因停水,丈夫倒牛油把池子弄脏,婉姨就跟他呛了几句,但想着过会儿就要去家居市场给女儿看床,婉姨也想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出门,也就没再吭声了。还有点闲时,她就用盛的水把池子清洗干净,准备出门。
收拾完后,婉姨叫丈夫准备好出门了,可丈夫依然手头忙着渔具,嘴上倒答应得勤快。半小时过去了,还不见动身,婉姨又接着催促。丈夫从卧室拎起鞋,打开门,不耐烦地“啪”一声把鞋砸在地上,往婉姨的心火上又浇了滴油。
婉姨和女儿早已换好衣服等着丈夫出门,此时他又像想起了什么,顺手拿了根干净抹布,擦亮了皮鞋,再随手一扔,喊着:“好啦!走!”
而此刻他不知道婉姨看着自己忙活了大早上的卫生,被一根脏抹布一甩得残渣四溅、怒火中烧——玄关、厨房到处都是,蓝抹布变成了灰抹布。
Part 3
任何火都不是无名的,没有什么事是一蹴而就的。
一想到自己永远都是在给丈夫擦屁股,打整他剩下的残局,婉姨终于爆发了。
“给我把你用脏的抹布洗干净再走!”
丈夫觉得莫名其妙:“走啦!回来再搓!”
婉姨一想起今早满屋臭气熏天的酒糟味儿,就是昨晚他用抹布擦饵料不洗导致的,再加之这一个月来对他的种种恶习的忍受,怒洪冲垮了决堤,婉姨提高了分贝:“搓了再走!不然今天就别去了!”
丈夫看婉姨当着女儿的面训斥他,觉得没面子,就用手指着婉姨的鼻子吼道:“就不洗!就不洗!一张烂抹布,你爱咋咋地!”
婉姨不想因为丈夫的烂事耽误了给女儿看床的正事,骂骂咧咧地下楼了。不曾想这男人越骂越起劲儿,当着女儿的面冲她张牙舞爪地吼:“我就不搓!我要你气!把你气死!气死你!”
“反正我又不气!”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如果不是真心想咒妻子死,一个丈夫又怎么会把“气死你”强调三遍呢?可能婉姨的女儿也这样想,就说了一句气死他爸的话为婉姨抱不平。
“吵吵吵,天天吵,干脆你俩离了吧!”姑娘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却不料这话成了晚上的噩梦。
一听到这句话,丈夫觉得在家太没地位了,他想自己还是一个有尊严的男人,于是气急一甩手吼道:“我不去了!”转身扬长而去。
Part 4
丈夫不去,可女儿的床照样得买,男人不在,女人就做不了事了吗?无非就是少了个人而已。
街里街坊谁不知道,婉姨的丈夫常年在外地,女儿从小到大学,都是婉姨娘家人带大的。这么多年了也买不起一套像样儿的房给妻儿住,一直就让她们住在旧楼里。
女儿要交学费、生病了,丈夫的工地经常不按时发工资,婉姨都一个人扛着。家里还有个躺在床上的老人常年花着医药费,也不知道她一个女人家这些年怎么挺过来的。
而她的丈夫极少打电话回来过问她和女儿的生活,只是过年回家,饭桌上沾了几滴骚酒,笑嘻嘻地哄婉姨:“这些年你辛苦了,等我退休回来做饭给你吃。”
婉姨从来没因为钱、房和丈夫大吵大闹。到头来呢,丈夫休假回家把她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屋子搞得乌烟瘴气,吃饱了睡,睡够了就跟渔友钓鱼。
别提做饭了,就连一根被自己用脏的抹布都不愿搓,还当着女儿面跟婉姨急红眼,最后连女儿的床也不看了。
婉姨说,自打今年年初他用公积金买了房,每次回来说话都比以前硬气了,还敢跟我动手了。
“我是老了,嫁给他三十多年,现在也打不过他了。叫他买把菜、洗个油烟机都叫不动了,看不过去多讲几句,他还中气十足地和我对刚。”婉姨自嘲地摇摇头。
“三十多年来,家里大事小事什么不是我在操持?他管过什么?现在女儿大了,他还要连她一起骂!”
她想着年轻气盛时火气旺爱吵,这把年纪了就忍忍凑合着有人陪到老吧。毕竟几十年都过来了,老来婚姻还挨一刀,划不着……
Part 5
谁曾想那男人顾着自己的面子尊严,因了女儿的一句“劝离”,晚上借着骚酒冲姑娘撒疯。
把这一个月来因自己恶习积在婉姨心中的不爽全都归咎于女儿身上:“原来你早就希望我们离婚了,是吧?这一切都是你个鬼姑娘布的局哈?!”
诉到情深出眼眶通红,泛着灼气的泪水滚落下,还抽咽起来:“老子辛辛苦苦养了你21年,到头来盼我离婚!老子太想不通啦!”
婉姨讲她还在一旁劝丈夫消气,要是我,早就……真是越听越窝火。
女儿借着冲凉的水声装着不闻不问,却不料这老男人越撒越泼,又是拍浴室门,又是捶自己胸口声嘶力竭地:“老子跟你讲,鬼姑娘!现在就给我写离婚协议,明天我们就去法院!”
“你不是文章写得好吗!写啊!”
“明天孙子不去离!离!”
婉姨见势不对,怕女儿的病复发(女儿患有抑郁、躁狂症),连忙把矛头转向自己:“没有100万,绝不离婚!你只要掏出100万,马上离!”
Part 6
那老男人没法,本以为能借姑娘的话离了,过安逸自在的单身汉日子。但一听婉姨这话,又怕离了债权压身,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
只得恼羞成怒地冲女儿喊:“鬼姑娘!从此以后,哪怕不离婚,你都别想得老子一分钱用!”
姑娘冲完澡,对着镜子咧嘴笑着:“这前21年,都是我妈给我吃、给我穿,老子又得你几毛钱用过?!”
她挥着毛巾用力掸干身上的水,进卧室关上门跟婉姨窃窃地唏嘘:“爸把他自身的错全都移花接木到我白天的那句话锋,将他的错说成是我的锅,真是个顾面子、有尊严的男人啊!”
说到这,婉姨不经意地冷哼一声,继续走着,话语中断不免有些尴尬。毕竟是人家事,我也没再多问。
正走神被婉姨冷不丁的一句话陷入沉思:“小张,以后结婚了别老争嘴面子上的事,图一时之快,伤人伤己,划不来……”
婉姨并未讲完那天争吵的结局,但可想而知这个家已出现了裂痕。虽不是什么顶天大事,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谁会不懂?
图丨花瓣网
文&编辑丨冰山思想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