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时间过得那么快，一晃也到我可以说十年这个词的时候了。在这个城市，这时候阴天泛滥，雾气肆无忌惮，今天天刚放晴，心也松快，才想到又快要到生辰了，在这一天，大概有许多感慨。

        十年前，08年的时候还在家乡，那一天我把手撑在课桌上，突如其来的剧烈晃动，我茫然不知所措，后来灾难发生的新闻暴出，才知道什么是大灾难，才知道天灾之不可抗。

        第二年我去市上参加招生考试，偌大一个城市，举目无亲，我坐在空荡荡的公交车上，从不知名的起点到荒无人烟的终点，恐慌无济于事，我终将踏出这一步，为不可知的未来，拼尽全力，才可一搏。

        第三年的初冬我坐在院子里吃饭，沐浴着冬日的暖阳，那个人在我身边坐下，说我下巴太尖，脸上没肉，大概是没好好吃饭。只是后来我再没见过他，生命逝去就是永不相见了吗？

        我遇到了下一年的雪花，手红肿僵硬到握不紧笔杆，试卷上交，走出教室门，帆布鞋早已被雪水浸湿，后来再没遇见过那么大的雪，后来也再没可能去熬过那一年的冷。

        12年的时候我抱着一个大储物箱往校门外走，周围的人来来去去，离别早已不是伤。我在校门口等一个人，有人会来吗？我知道不会有人来，无论是我所期望的还是我所不期望的，只是我还要等，等到所有的期望都消失。

        后来我所遇到的所有温暖的人，不是他们不够好，只是我的所有期待，在那一年消耗殆尽，就好像，不是个完整的人。只是这件事，我当时不明白，等到懂了以后，又有了许多遗憾。

        13年，世界愈发精彩，而繁华映照下的自己，贫瘠、黯淡无光，我像是在光可鉴人的玻璃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灰色的影子，我不能去擦拭玻璃，只能拼命擦拭自己，有一天，这影子会变吗？

        后来的两年混成一团，失望与悲观交杂，勇气湮灭，我常常想，我再不是那个一往无前的人，我知道了更多我所畏惧的，陌生和新鲜恼人。我困于囚笼，明知出口，却再也出不去了，清楚的绝望带来压抑，而太多人用可怜的资本和拙劣的手段生存着，我大概也只能是其中一员。

        16年抛开一切，终于去正视自己，我只是这世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平凡甚至平庸，对太多事无能为力。太年轻的时候有太多幻想，总以为自己该是故事中的主角，最好要无所不能、刀枪不入才好，后来发现炮灰都排不上自己，故事中没有我们的戏份，一笔带过，无踪无际。

        后来去另一个城市，我知道我在这世上一日，恐慌就不离我，可我不能再像很久很久以前，把恐慌问出声，只能和身边的人调笑，说一句管它未来如何，看我今日得过且过。信与不信，诸君共勉。

        就好像这十年，记忆这漏斗，让青春的色彩流失，留下所有悲伤的、绝望的、尴尬的、挣扎的时刻。苦心人，不回头，终究在一条狭路上越走越远，但这世上的路，本也是前人走出来的，纵此路不通，博诸君一笑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