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节

        昨夜梦到爸爸了，他没跟我说一句话。梦是糊涂的，爸爸怕是想我了。

        去街头买了饺子，那家的饺子爸爸也爱吃。害怕自己忘记，在街头就分出两个来，放了蘸水。到我们居住的大楼门外时，我默默地放在路边的花台上。

      低低的花台上，风轻轻地抚摸着用来放置饺子的塑料袋，袋子口静静地张着……

        昨天天气还很好，下午热辣辣的阳光仿佛夏季。记忆中清明节常常雨水淅沥，最易染湿人的眼。

        早上起床时，看见太阳像个蛋黄披着一层烟雾，在窗外楼宇缝隙间露了一下脸就不见了。果然因为是清明节吗？

        按我们的习俗，春分过后就能上坟，清明节就关阴门了。上两个周末已经去坟上拜祭过。也都是晴天，坟头路边杂草丛生，裤腿鞋带上到处粘了带钩的草籽。在坟上压纸，有枯的枝干不注意就会戳到手；草和其它植物开始翠绿，黄黄绿绿的叶在风中窸窸窣窣地响着。等坟台上祭满了酒茶糖果和食物，磕完头所有程序就结束了。

        临别时总觉得匆忙！

        点开手机，有一则关于男人失控大哭的新闻。我没打算看，眼前却仿佛看见了爸爸的眼。

        三十年前我还是学生，学校放农忙假，我跟舅舅上省城医院看生病的妈妈，我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爸爸妈妈了。看见妈妈时，我记着舅舅不让哭的叮嘱，以至于妈妈都叫不出口。爸爸当时在不在病房我很模糊，那个场景我唯独留下妈妈瘦弱的半靠着输液的身体和看着我异常大的眼睛。

        爸爸的眼是去医院后花园时留下的记忆。如此推断，当时爸爸没在病房，跟着照顾妈妈的姐姐说，没事时爸爸总一个人在后花园坐着。

        我来到爸爸面前，他独自坐在石凳子上，低垂着头，听到我的叫声，才猛然抬起。我一下就看见他红而混浊的双眼。他好像在哭，但我又没看到眼泪。我不太清楚妈妈的病情发展，当时已经到了一发烧就要输血的地步，但爸爸的眼睛分明又告诉了我。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爸爸曾经清澈明朗的眼。

        跟妈妈看我的大眼睛一样，爸爸那一眼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后来我也没见过爸爸哭，即使在妈妈死的那个夜晚。

        据说爸爸去另外一个医院取要输的血浆，不知不觉迷路。他正无意识地朝前走着，碰巧有认识的人叫他，问他去哪里，他才猛然间回过神来。

        又是一年清明节！

        现在好了，不用悲伤也不用迷路，静静地看着世人喧嚣，独揽清风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