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好天气,太阳已经慢慢地从草丛升到灌木那么高,阳光雨露到处晶莹莹一片,不由得让人心情愉悦。
值了一夜班,怪累的,八戒找了个太阳能斜照过来的小山坳躺了下去,温暖的阳光照在左脸上和身上甚是舒坦。
把手机从怀里掏出来,翘起二郎腿颤颤悠悠地哼着小曲子,“春季里的那个花儿开,春季花儿开哟….”打开手机,翻找吞食蛇,轻车熟路的玩起来。
观世音菩萨怜惜我们师徒四人,说是为了方便联系,又说要与时俱进不能与社会脱节,于是给我们每个人都配了个手机。但是不能让人理解的是,白龙马现在是师傅的坐骑,是匹马呀,为什么给他也配了个手机?每天挂在脖子上,马缰绳倒是省了,可是握着手机牵马也使不上劲啊,劲小了帮不了白龙马,劲大了又怕把菩萨的手机捏碎了。
再看白龙马,更难受,他每天只敢站着睡觉,因为每次想卧到地上休息,必须首先像摇滚歌手甩动长发一样,使劲的甩起手机,什么时候把手机甩到后背上才敢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卧躺到地上,有时候我都怀疑,白龙马是不是甩手机甩晕了才会睡得那么香,叫都叫不起来。
开始我们看见白龙马甩手机,我们很心疼他。我们说可以帮他把手机拿下来,白龙马不干,说这是菩萨挂上去的,虽然有点不方便,而且也暂时用不上,但是菩萨的旨意和好意怎么可以怠慢?!坚决不可以摘下来。
索性,他再甩手机的时候,我和师傅、师兄、师弟会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到一边,真心看不了:一是因为看着那个转得没完没了的大头有点晕,二是白龙马长长的马鬃 甩起来然后糊到脸上的样子真的太滑稽,想要笑可又实在不好意思笑真的很难受,只能转过头去,或者摸摸什么或者干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实在憋不住了,就快点跑,跑到远一点的地方,小白龙看不见的地方捂住嘴笑,什么时候笑够了,整理好了仪容仪表再若无其事地回来,一般这时候小白龙早就睡着了。
再有一点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给我们配的是老年机?只能我们师徒四人互相打,超过500里没信号,菩萨这条线是单向的,只能他打给我们,我们不能打给他,有一点倒是挺好的,我们可以给当地的土地公公打电话,但是人家公 务在身,也不能随叫随到啊。
(八戒不知道的是,方圆1000里的妖怪都能用黑 客 技术定 位他们的手机,这一点菩萨是知情的,但是没办法。妖怪们为了生存和发展,可以不分日夜地学习新 技术,研发 黑 科技,来对抗 规则,那种为了事业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精益求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是那些给玉帝和菩萨们打工的神仙和佛家子弟没法比的,他们仗着册上有名、有供奉,做什么事都不着急不着慌,还秉承着干 得越多错得 越多的原则,藏奸 躲滑。当然也可以惩罚他们,除了仙籍打入凡尘,比如像唐僧、八戒和悟净,实际上就是杀一儆百的倒 霉 蛋。但佛说了:“佛曰不 可说。”所以,菩萨没说。)
八戒正玩得高兴,突然手机发出一阵刺耳的铃声,八戒下意识用手捂眼睛,另一只手将手机拿得远远的,待到铃声大作,八戒从手缝里扫视来电,大师兄来的电话。不敢怠慢,八戒赶紧坐直身体,接通电话,就听电话那头有个尖细的声音,用高分贝叫嚣着:“呆子,你又跑到哪个旮旯了?快点回来!”
我的亲亲爱爱的大师兄,我可惹不起。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就是他,那脾气那本事,除了师父,我和悟净都对他没脾气,当然了,可能除了我俩之外也一样没几个人能敢对他有脾气。
想当年,我正在天庭的凌霄宝殿听圣令,突然一阵天摇地动。从玉帝的一句:“下界这是作何声响?”开始,我们知道了东胜神洲傲来国海中仙石孕育出一石猴。不过就是一小妖怪,天帝根本每当回事。三五百年后,这个小妖怪不知道怎么开了智慧还学了通天本领,不但和龙王讨了重一万三千五百斤的如意金箍棒,捅破了天,而且还入地府勾掉了在生死簿上的姓名,被龙王和阎王爷告到了玉帝处。
玉帝没好意思抹了俩人的面子,但是私下里没少批评和讥讽龙王和阎王爷,亏了他俩这身份和地位,竟被一只野 猴子拿住了,真是给天庭丢脸,还好意思告到天上来。
再说那小猴子,什么本事?!竟然招惹我天庭大员,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手下,真是无知者无畏呀,可笑至极,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吗?也行,借这个机会让全天下人看看我的威风。
玉帝的意思是多派些天兵天将干掉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猴 妖,把花果山一并铲平,凡是与那叫孙悟空有些勾连的全 杀 了,以儆效尤。
太白金星劝说玉帝,这样兴师动众对付一只猴子有损天庭威严,杀鸡焉用牛刀,他下界轻轻走一圈,满办!
历来吹牛都不用上稅,他们太小瞅了大师兄的本领和齐天大圣的虚荣心了,最后逼得大师兄放跑了天马、偷 吃了蟠桃园的桃子、盗 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毁了王母的蟠桃宴会。
一个诺大的天庭让一只猴子闹得天翻地覆,又对他无能为力,气得躲到案桌下的玉帝大喊:“请如来,快去请如来!”
当时我就在场远远地看着,真是对这位大圣佩服得五体投地,胆子太大了,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天庭,如果是我,早认输当孙 子了,保命要紧啊!
齐天大圣这人曾经接触过,很简单,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他的猴子猴孙),平时和我们一起吃吃喝喝,随便逗弄他也不会生气,偶尔还会替我们解围。
大圣本领大胆子大,在天宫是个特殊的存在,不象我们远远地见了天王、大仙们都要毕恭毕敬的,稍有不慎被告到玉帝那儿,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大圣不管那套,见了谁都是勾肩搭背地热情,见了太上老君也直接就喊“老头”,也不在意别人的冷言冷语,人们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让我们好生羡慕。
后来,单纯的大圣被翻手为 云覆手为五行山的如来压在了五指山下,每日铜汁铁丸投喂,500年苍海苍田,就这份苦难和气魄,也让我们这些所谓的神仙敬佩之至,私下里没少给这只野猴子竖大拇哥。
而我就是在大圣被收压后,整个天庭把酒言欢庆祝的时候,一时酒后失态抓了霓裳仙子(嫦娥)的手,被玉帝贬入凡间,还错投了猪胎,生了这付猪精模样。
其实,当时嫦娥是喜欢我的。想当年我乃天河水神,天篷元帅,英姿飒爽,三头六臂,身长五十丈,黑衣玄冠金甲,领神兵三十六万众,何等威风。每次宫庭宴会,玉帝邀嫦娥仙子献舞,嫦娥总是借机将水袖甩向我来,媚眼频抛。
那次宴会也是如此,甚至最后长袖抛向我时,美目莹莹,停留甚久,我就知道嫦娥这是在暗 示我,我又岂会不 懂。见嫦娥退去,我便借机溜出,追随而去,奈何人多嫦娥面皮薄,躲躲闪闪错失了很多温 柔的机会。
玉皇大帝喜 欢嫦娥那是公开的秘密,我这也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怎么就喝了点酒没板住“调戏”了嫦娥,还好死不死的被玉帝撞见。我猜以玉帝那小肚鸡肠的性子,他肯定是看到了嫦娥与我眉目传情,嫉妒于我,才会紧追出来的。
因为嫦娥的事,玉帝没少嫉妒 恨,使阴 招。想当初,吴刚与嫦娥有情,到玉帝跟前请求照顾嫦娥生生世世。玉帝别的什么都没说,只说了句:“行。只要你把广寒宫旁那棵桂树伐倒,你们便可长相厮守!”
听到这话的时候,大殿上看热闹的一众神仙心都巴凉巴凉的了,完了,吴刚没戏了!那广寒宫前五百丈余桂树,枝繁叶茂不说,它乃天地灵根所出,传说是砍不断的。
奈何吴刚性烈不信邪,也为了与嫦娥的幸福,他硬生生的答应了下来,这一晃都多少年了,独留嫦娥每日望天兴叹,还要忍受玉帝时不时的偷摸 献 殷勤。很有一种“我本无心惹尘埃,奈何风吹尘埃来”的无奈和凄凉。
我也很心疼嫦娥的,或许我对她是因怜生爱吧!
此次被玉帝抓 个正 着,我想他必不会轻饶了我的,当时吓得我一下酒醒,冷汗直流。只能说我老猪命不该绝,不但没有死成,还得了观音大士 点化,保唐僧西天拜佛求经,重修大道。
可怜我那嫦娥妹子,哥哥现在这付模样这等身份已不便再见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忘了我吧,我也有了娘子,善良美丽温柔的翠兰还在高老庄等我,待我完成取经之事,我是要回高老庄种地的。
不想那么多了,大师兄来电,不能耽搁了,否则又要挨骂。八戒迅速收起手机,拿起钉耙一路小跑回到师傅身边。
是大师兄早晨出去化斋回来了,悟净去河边洗果子、舀水,我赶紧地从行李里拿出餐布铺到师父面前,把斋饭分配一下。
大师兄斜靠在一棵歪倒的大树上啃果子,看我如此勤快地帮忙干活,他的怒气就消了。反过来假装轻声地唤我:“戒戒,说说刚才干嘛去了?”
这个尖嘴猴腮的猴子就爱给人取外号,每次听他这么拿腔拿调地喊我,我就胃疼。师父也不管,师父每次听见这个称呼他就眯着眼睛打个冷 颤,好像很享受的样子;沙师弟听了也只会傻笑着摇头。
我不搭理他,他就把目标转移到沙师弟的身上,这不看我吃东西没知声,他就对着迎面走来的沙师弟喊上了:“净净,快过来吃,你再不快点,戒戒要把你那份也吃了!”
沙师弟是个内向的,感情也更丰富饱满,每次听大师兄亲切地喊他净净,他都会感动得掉眼泪。他说,感谢大师兄的认可,感谢二师兄的认可,感谢师父的厚爱,我们有缘成为一家人,一家人相亲相爱,一声“净净”,既感恩遇见又感动于亲情。
“南天门里我为尊,凌霄殿上吾称上”,这个曾经在天宫不可 一世的卷帘大将,因实力太过强横而不知收敛,被玉帝忌惮,以打碎王母蟠桃宴上的一个琉璃盏为借口被贬下界,历经沧桑,悔之晚矣!他一直痛恨当初自己无知,性格外放不懂低调,身边又无人点醒而终酿大祸,如今得菩萨点化成为取经人之一,倍感荣幸,又有师父师兄们亲如家人相待,亲昵地喊一声“净净”,让他干什么都心甘情愿,挑担子,牵马更是没有问题。
也因为一声“净净”,让师弟常常想起俗世家人,虽然早已面目模糊。但闻手机可长途通话,又能视频之后,沙师弟时不时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眼,好象生怕错过了家人来电一般。频繁拿取手机,只为看上一眼,已经有点强迫症迹象。
不管他,多大的人了,总是恋家,偶尔哭鼻子,就是油梭子发白———短炼(练)。
吃过了早饭,稍作休息。
大师兄是个屁股长 尖的,根本坐不住,而且上蹿下跳不说,嘴里也嘚嘚咕咕没完没了。一会儿“戒戒”,一会“净净”,我真胃疼,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不会消失了,沙师弟则拿着手机眼泪哗哗地。
师父是个最安静的主。每次吃完饭他要念经,而且处于入定的境界,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你看他拿着手机,离着眼睛近近的,目不转睛地看着菩萨给你下载到手机里的各种经书、各个版本的讲解。盘坐着看;累了就支起一条腿,把下巴放膝盖上看;再累了趴到地上看;然后就是撅着屁股看……
大师兄看不下去就飞走了,说是去寻路,但从来不带手机,我们有事就只能满山遍野的喊。
沙师弟坐在收拾好的行李旁端着下巴发呆,突然会拿出手机看一眼又很快放回怀里,有时我很纳闷,他是感觉到手机在怀里振动了吗?!
我看着这个可爱的师父,“谁还没有个童年呢!理解万岁吧!”师父才二十出头,大师兄也才过千岁,我和沙师弟年龄更大,有什么没见过的。但我们绝对不会嘲笑师父。
师父的上一世是如来座下二弟子———金蝉子,因为如来讲经,金蝉子打瞌睡,被如来贬下凡尘,转世百次才得此西行取经回归本位的机会。
师父出生之尘世也较为坎坷,没有在父母膝下承欢,早早入了佛门,苦心修行,成了举世闻名的得道高僧,后受唐王之托,到西天大雷音寺求取真经,普渡东土众生。
师父年岁小,但来历不凡,又是得道的高僧,我们是不敢轻视和怠慢的。千万年来,尊师重道早已入我心神,无论年长幼,只要是拜过师徒之礼的,必以师徒之情份处之,徒弟对老师必是谦恭有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有其他,必被唾弃为反骨之辈,不为世人所容。
再说我们相处久了,也不是外人,偶尔见到师父的幼稚表现也和见惯了他念“阿弥陀佛”是一样的感觉,不足为奇。
我是无所谓的,取不取真经,着不着急取真经与我关系都不大,只要能解了我身上之负罪即可。
我索性也就地一躺,翘起二郎腿,拿出手机继续贪食蛇,只待大师兄回来我们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