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已经订好了,吃完饭就去。我说。
你说什么?MM坐在我对面,睁大了眼睛,说完又抿上嘴,嘴角往两边牵了牵。这动作使她的表情里充斥着调皮的成分。我一向固执的认为,调皮对于女孩子的意义,就如同一颗露珠对于一朵花那样不可或缺。因此,MM这一举动立刻博取了我的一些好感,并让我暂时忽略了MM二十八岁的年龄。
你刚刚到底说什么?MM见我没有回答,提高声音又问一次。显然是为了配合语气的递增,她的上身不自觉前倾,胸部轻轻碰触到桌沿,并迅速弹开。我的目光恰好就在那儿,于是被余波震到,只觉得喉头一阵发紧,很想代替桌沿呻吟一声。
你再不说我可要生气了!MM噘起嘴,扭了扭身子。我下意识的看看她屁股,恩,屁股很丰满很紧凑,不不,我其实是担心她坐着的小木凳,这种小木凳一般都患有比较严重的骨骼疏松症。
一个偏僻巷子里一个不起眼的路边摊。冷菜一律3块,小炒一律5块。在一旁端菜递水的小姐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娘。所以,你别指望你能坐上红木的八仙桌椅。这里唯一的光源是十米以外的一盏路灯,它的光能照到巷子口外一条水沟的岸边,这保证了你能很快的确认空气中那股腥臭气味的真实来源。
我说:你喜欢这里吗?我特意为你找的。要知道,在深圳这种鸟城市,找这样的一个地方简直比找个处女还难。
MM神色不太自然,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不作声。
我 说:我喜欢这里,风景真是宜人,破陋的巷子坑洼的路面,难得外面还有一条河沟风生水起。象我这样有思想有内涵的人,找个适合我用餐的地方太不容易了。中餐 馆什么时候进去都烟雾迷蒙人声喧腾,西餐厅又总是假模假式幽暗鬼魅。你看,这里多闲雅多清净,不用担心有人会来打扰我们。诶!老板,上菜啊!都快两点了, 靠,你他妈想饿死我们阿!
菜上来了,一盘拍黄瓜,一盘炒肥肠。桌子不大,但两盘菜看上去还是有点孤零零的,所以我又要了一壶茶,一瓶啤酒。这就差不多了,一冷一热,有荤有素,酒水齐全。我满意地操起筷子,夹了块肥肠丢在嘴里,对MM说:别客气,趁热吃,味道不错哦。
MM犹豫了一下,夹了块轻轻咬一口,眉头皱起,苦着脸吐了出来。我愤怒的看着她,我痛恨浪费,尤其可恨的是她直接吐在了地上,太不卫生,一块好好的肥肠给弄脏了。MM被我愤怒的目光吓到,低下头,解释说:这……肥肠没弄干净……臭的……
我 不欣赏这种做错了事还要推卸责任的行为,所以我很严肃的批评了她。我说:任何事物都有它的自性,哲学上把这称之为“一物的内在规定性”,这是此物存在并且 区别于他物的根据。作为一段猪大肠,它必须具备臭的特质。如果它不是臭的,那么它有可能是自行车轮胎或者塑料水管,但它决不再是猪大肠了。
MM惊讶的看着我,急忙说:我真的没有怀疑过这是猪大肠,真的。我只是不太爱吃。
我又夹起一块,边嚼边接着说:OK,我尊重你的饮食习惯。那就尝尝黄瓜。
MM伸筷夹起一块,立刻愣住了。我承认,黄瓜拍的确实比较马虎,一刀拍到了黄瓜的尾部,又懒得拍第二下,从而导致了这是一条半身不遂的黄瓜,上半身完整无缺,下半身稀烂破碎。因为周围光线朦胧,MM夹起以后,才发现筷子上是浑圆的一条,定睛看了几十秒钟以后,抬头无辜的看着我,说:对不起,我能不能换一块?
我点头同意,并介绍说:这可是这里的特色拍黄瓜,名叫“黄瓜两吃”,你夹的这块是下酒的,应该抓着吃,其他的是下饭的…恩?还没有饭阿,老板,给这位小姐上个饭!
饭也上来了,MM另 夹起一块,刚要往嘴里送,我示意她停下,我说:你看这一刀拍下去,黄瓜裂开,每一块的形状都绝不相同。因为在拍的一霎那,结果是绝对不可能事先预计的,这 也意味着它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带有强烈的神秘色彩。你夹的这一块从黄瓜里分离出来,成就了独特的自我,哲学称之为“矛盾的特殊性”。你即将吃到的,是世界 上独一无二的一块拍黄瓜。好了,你可以吃了。
MM呆了,筷子继续停在空中,目光继续停在那块黄瓜上。我认为这个姿势表明她是个对哲学充满好奇和好感的姑娘,并且已经被我的思想折服。所以,我抓起那半条黄瓜,啃了一口,再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打了个充满成就感的嗝。
不过,那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黄瓜最后并没有被MM送到嘴里,而是连同筷子一起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旁边的啤酒瓶吓了一大跳。
你丫到底是不是伪生活?!MM大声问。
当然是,十足真金,假一罚十。MM忽然这么问虽然出乎我的意料,但问题本身并不可怕。所以我回答的从容不迫。
你不是!MM斩钉截铁的说。
你是喝醉了吧?哦,不是,你没喝酒。你是饿晕了吧!我继续保持镇定。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不是伪生活?MM的脸色暗的跟桌面一样。
我是阿,绝对是,好,我拿身份证给你看…不对,身份证上的是…莫桐林。伪生活本来就是个网名阿,靠!说实话,我也有点恼怒了。
你根本就不是!我要走了。MM霍然起身。
我一把拉住她,名誉攸关阿。我说:要不咱俩找个网吧,我登陆给你看。
MM斜着眼,用力的甩着胳膊,大声说:哼,你一定是盗了伪生活的密码!
这叫什么事啊?!我太冤了。我说:可你凭什么就认定我不是伪生活?!我可没说过自己是个帅哥吧!
你确实很丑。但你就算再丑也不是他。伪生活的文章我都看过。(MM的脸转向巷口深处,表情迷离而且神往,她说)表面上他落拓不羁,可我知道他是个优雅深沉的人,虽然他也经常意淫还骂粗口,其实他很纯情甚至还有些害羞。他的眼神应该有一种不屑略带一些忧伤,(MM猛然回过头,眼底寒光毕露,她说)所以,他绝不会深更半夜跑到这种鬼地方吃这种奇形怪状的黄瓜和还带着屎的猪大肠!
我不说话,一点陶醉感刚要升起,立刻被吓了回去。
更恶心的是,你为了让我相信,你想要卖弄,就故意扯出一套拍黄瓜臭大肠的哲学。你当我是无知少女的吧,老娘我二十八了,不吃这一套!你不是开了房吗?一个人手淫去吧!
一直在一旁悠然观摩的大娘开始充满戒备的看着我,灶边的老板偷偷拿了把菜刀别在身后。
我千里迢迢的来这里,只是为了见伪生活一面,可你,把这一切都毁了!!台词说到这个份上,MM再也控制不住满腔的悲愤,痛哭起来。
MM的泪水让这深夜如此绝望又如此失败,而且让我都怀疑伪生活到底是谁?他几天前、几个小时前还是我。几天前我在网上接了留言,几小时前,我再在机场接了她。是我阿,哪儿弄错了阿?MM冤枉了我,但看起来最伤痛的是她。可是,为什么伪生活就不能是个见网友只是为了跟她上床,而且喜欢上便宜大排档吃拍黄瓜和炒肥肠的混蛋呢?!
MM走了,背影虚弱暗淡。第一眼看到她,我那个头大了。现在看她离去,我这个头都大了。不过我没走。啤酒还没喝完,肥肠也才吃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