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这头和那头（二）

村里只有一个小卖部，很小很小，但零食俱全。有薯条有泡泡糖，还有橘子味的玻璃瓶汽水。

小卖部主人张阿姨年轻时很漂亮，是村花。外婆说她年轻时也很漂亮，外公吐出烟雾白了她一眼，“丑不拉几的！”

有一说一，张阿姨年轻真的很漂亮，哪怕现在穿个碎花裙也显得华贵。芋头很喜欢张阿姨的小卖部，因为觉得自己可以吃一辈子。芋头很喜欢橘子汽水和泡泡糖，每次都是先吃泡泡糖再喝汽水，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甜蜜着味蕾，仿佛尝到了世界上所有的美味。芋头把这个吃法推荐给春熙，春熙说你真是个怪人，这么奇怪的味道。

芋头觉得委屈，但还是那样吃，因为真的很好吃。

张阿姨有个爱好，喜欢织毛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四季都在织，盛夏也不例外。织出来的毛衣，张阿姨一次都没穿过，关于织毛衣的传说，有人说是织给张阿姨在外面打工一直没回来的儿子，有人说是织给因为挖矿走掉的丈夫。

或许这是个未解之谜吧。芋头在书上看到过，世界上有几大未解之谜，什么尼斯湖水怪喜马拉雅山雪人，或许张阿姨的毛衣也在其中。未解之谜就让它这样神秘下去，也许某天解开了，答案还不如藏着一直无解。

春熙指着毛线团，“张阿姨你天天织毛衣干嘛啊？”

张阿姨笑了笑，“织来穿呀。”

春熙偏着头，“可是夏天穿毛衣很热啊。”

芋头拿汽水堵住春熙多话的嘴，或许悲伤的故事就是深不见底的湖泊，平静的下面潜藏着无数的伤痕，每触动一丝就会泛起惊涛骇浪。

张阿姨笑了笑，眼角的皱纹也抵挡不住慈爱的美，“总有人会穿的。”

春熙似懂非懂，芋头拉开了春熙给张阿姨说再见，张阿姨笑着叮嘱记得回来还瓶子。两人去了村头的小谷堆，坐在上面松松软软，比家里的破沙发来得舒服。

这儿或许是村里最高的地方了吧，刚好可以看到山，还有山的那一头。

“你以后想干什么呀？”春熙咬着吸管。

芋头说：“我要开小卖部！这样我就有吃不完的零食了！”

春熙嘟嘴，“你好没追求啊。我妈妈说我以后要去外国留学，去美国去伦敦！”

“这两个是一个地方吗？”芋头问。

春熙摇摇头，手指左右挥舞，“不是。美国在那边伦敦在那边。很远！”

芋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在书上看过，是不是还要过一大片蓝色的湖？那样好远啊，要坐很久的船吧。”

“不坐船！坐飞机很快的。那不是湖，那是海洋！太平洋！”春熙喝完了汽水，满足地打了个嗝。

芋头说：“那我也想去外国。”

春熙说：“那好啊，我们一起去！他们说国外有个地方可以很近很近的看到星空，我最喜欢看星星了。”

芋头突然拉起春熙的手，春熙被突如其来的粗糙感吓了一跳，抓着谷堆不放，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和芋头一起滑落到谷堆底下。就像极速下坠的夕阳，等待着下一次的日出。

“我带你去！我们这儿也可以看星空！距离也很近！”

夕阳下，男孩牵着女孩，四周弥漫着简单的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