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Eli Lehrer
来源：National Affairs
原文链接：https://www.nationalaffairs.com/publications/detail/on-working-from-home
自2020年以来，由于新冠肺炎的流行，我们常规的通勤模式被打乱，在家办公的人数迅速增加。这似乎是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转变。但如果我们从更广阔的视角来看问题，很快就会发现，在办公室里的人才是异类：从人类文明开始到19世纪末，大多数地方的大多数人在他们居住的地方工作。
今天的美国劳动力可能永远不会回到直到2020年的头几个月以来一直所遵循的通勤节奏事实上，许多刚刚进入劳动力市场的人可能会在他们的整个职业生涯中几乎在他们选择的任何地方工作。回顾一下办公室工作的历史和近期转型的性质就会发现，效率提高、员工偏好和技术创新的综合作用，可能会让在家工作成为未来大部分美国人的常态。这不仅有利于雇主和雇员，也有利于整个国家。
在人类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人们没有什么选择，只能或多或少地住在他们工作的地方。城市地区的熟练技工在家里的商店工作。这些时期的大多数非农业、非贸易的劳动力都生活在军事城堡和宗教机构中，这些机构也是培训、服务和崇拜的中心。即使是在第二世纪的罗马、伊丽莎白时代的英国和19世纪50年代的美国这样的先进社会，大多数劳动者都在农场生活和工作。
事实上，在铁路和蒸汽船被广泛使用之前，远离工作场所的生活几乎是不可能的。去工作的路程超过一英里，就会花费太多时间。即使有了更快的交通，前现代农业技术也意味着，即使是相对先进的文明也需要相当数量的农业工人也是这样，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住在工作的地方。
工作和家庭生活在18世纪下半叶首次开始分化。由于早期工业时代的技术只能存在于特定的地点，劳动者需要聚集在工作地点进行工作。例如，早期的蒸汽机几乎完全用于矿山（它们在采矿业的首次商业应用比罗伯特·富尔顿的蒸汽船专利早了一个多世纪），并且需要大量的工人，这使得他们难以将生活在自己工作的地点。同样，早期纺织厂的织布机和纺纱机也需要大量劳动力来操作。其结果是，同样需要成千上万的工人在一个集中的地方劳动，而这个地方对许多人来说太小了，无法居住。
这种需要发展得很快。1840年，马萨诸塞州洛厄尔市中心的纺织厂在一个小区域内雇用了8000多名工人。相比之下，让美国首任总统乔治·华盛顿成为一名早期美国最富有的人之一的家族产业弗农山庄，在任何时候都只不过有300多名受奴役的劳工和几十名自由人和家庭成员在那里工作。在华盛顿时代，弗农山庄有近8000英亩的土地，这意味着有足够的空间让在那里工作的人生活。
随着工业化的发展，将大量工人聚集在一起的需求也在加强。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主要生产技术，机床和可互换部件，在经济上的有效使用依赖于另外两项技术，即蒸汽船和铁路，将大量的原材料带到工厂，然后将成品分发到世界各地。出于这个原因，工厂必须位于铁路旁、河流和港口附近。同样，早期工业时代的制造业所需的机器成本高，体积大，而且通常是定制的，这意味着大多数企业没有能力大量购买它们并将它们分配到各个地方。
不过，从在家办公到今天的通勤文化需要时间。在美国，直到1900年左右才有超过半数劳动力不在家庭农场工作。即便如此，直到20世纪30年代，在家农场工作的人的比例才降至美国人口的四分之一以下。如果把大量从事无报酬、创造价值的工作的妇女包括在劳动力大军中，比如照顾孩子、做饭、清洁、洗衣服、保存食物和缝纫等，那么在美国，从广义上讲，大多数工作都发生在家里，直到20世纪40年代早期，妇女开始为工厂工作。
随着世纪的推移，每天前往一个集中的工作场所的需求变得越来越普遍。在1948年，当以现在的形式进行数据测量时，大约40%的劳动力受雇于采矿业、制造业和农业——这些行业通常需要每天都在工作地点工作。然而，尽管在需要真人参与的行业工作的劳动力比例降至15%以下，通勤文化依然存在。
如今的白领雇主可能会列举一些难以衡量的因素，比如创造力、协同力和企业文化，作为反对远程工作的理由，但最初，办公室也是纯粹出于实际原因的必要。例如，在20世纪80年代计算机数据库彻底改变法律研究之前，律师需要在法院和实体法律图书馆附近工作，这意味着1980年在大律师事务所工作的律师和19世纪40年代在纺织厂工作的妇女一样需要去工作地点。与此同时，远距离、实时通信虽然可行，但对大多数公司来说，日常使用成本太高。1985年，也就是AT&T垄断长途电话市场的第二年，美国国内商业长途电话每小时的平均成本为25.60美元（相当于2022年的68.40美元）。
即使当计算机进入市场时，大型机和小型机，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大公司的支柱，也只能通过物理上相互连接的终端来使用。局域网络很少延伸到单个建筑或企业园区之外。直到2000年，几乎所有的美国法律文件都需要实体签名。那时，只有52%的美国人经常使用互联网，这意味着向别人传递书面信息，比如，一份办公室内部备忘录，或一份报告草稿，通常需要写在纸上，然后分发实体副本。
考虑到办公室长期以来对这些基本任务的重要性，通勤被证明是持久的也就不足为奇了。就在2019年，只有大约6%的美国劳动力完全在家工作。虽然这一数字比前20年增长了约两个百分点，但仍意味着94%的工人几乎每个工作日都要去办公室或工作场所。互联网的兴起可能促进了所有可移动物品的国际销售、更多的信息获取以及几乎不花钱的即时全球通信，但它只是略微扭转了人们不再在自己居住的地方工作的长期趋势。
然后，在2020年3月，美国的大部分劳动力突然被疫情送回了家里。
疫情期间，居家令、口罩要求和强制社交距离占据了主导地位。根据劳工统计局的数据，在封锁的高峰期，超过三分之一的美国人在远程工作。
随着案件数量和死亡率的攀升和下降，各州领导人实施、取消和重新实施封锁措施，而一家又一家的公司推倒了强制恢复工作的准则。到了一年后，事情终于有了起色。显而易见的有效疫苗已经被开发出来，并变得更加广泛，同时各种治疗方法显示出对疫情缓解的希望；公司正在重新开业，各州正在放松对社会扭曲措施的限制。然而，即使在2021年秋季德尔塔变种引发一波新的病例之前，远离办公室工作的趋势就已经存在。根据盖洛普的调查，截至当年9月，45%的员工至少有一部分在家工作。
即使在2022年4月底取消了最后一项重要的口罩规定后，办公室访问和安全公司卡塞尔系统（Kastle Systems）保存的数据显示，全国办公室出勤率仅为疫情前水平的40%。在圣何塞的写字楼市场，也就是硅谷，在办公室工作的人数仍保持在三分之一左右。
向远程工作的转变似乎主要是白领阶层的转变。来自主要城市铁路系统的数据可以直接统计其乘客数量，为这种模式提供了更多的证据。在纽约，城市北方地铁通勤铁路线（主要服务于康涅狄格和纽约富裕的白领地区）的周五载客量仍保持在疫情前水平的50%左右。在华盛顿特区，尽管铁路系统的客流量已经恢复，但在2022年春季，地铁停车场的停车使用率仍然是大流行前水平的16%，整个系统中只有少数设施的停车使用率在大多数日子里接近50%（疫情前，几乎所有设施都是满的）。这表明，乘坐火车的人大部分是“依赖交通”的乘客——通常是家境不太富裕、没有汽车、不太可能在家就能完成工作的人。
截至2022年4月，随着疫苗的广泛提供，口罩规定在大多数地区被取消，各种治疗方法显示出对抗疫情的希望，近8%的劳动力仍然完全在家工作。更多的数据表明，远程办公在未来将变得更加普遍，而不是回到大流行前的水平。在2020年为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撰写的一篇工作论文中，经济学家乔纳森·丁格尔（Jonathan Dingel）和布伦特·内曼（Brent Neiman）发现，37%的工作（占工资的46%）完全可以在家里完成。麦肯锡的数字要低一些：它估计，全球约20%的工作可以远程完成，在美国等白领密集的经济体，约有三分之一的工作可以远程完成。然而，皮尤研究中心的一项调查发现，62%至少拥有学士学位的员工表示，他们的工作完全可以在家完成。在美国，从事白领工作的工人比例从未下降，所以我们可以预期这些数字只会上升。
更重要的是，目前的研究认为不可能在家完成的工作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不可能。例如，麦肯锡的研究假设大多数“设备操作”工作无法远程完成。虽然这是当今大多数此类工作的真实情况，但这一发现可能会让远程操作铁路和空中交通工具的人感到惊讶，更不用说那些致力于更雄心勃勃的汽车和卡车自动驾驶计划的工程师了。
当然，到2022年初的趋势本身不会决定未来。没有一个主要的公共卫生实体宣布大流行结束，直到2022年4月，对许多服务人员和公共交通工具上的口罩要求仍然有效。情况可能会发生进一步的变化，在家工作的模式也可能随之改变。但由于效率、员工偏好和技术能力的原因，这种逆转似乎不太可能。
在家工作似乎带来了几乎每个雇主都想要的好处。2021年发表在《国际环境研究与公共卫生杂志》（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Research and Public Health）上的一项元分析发现了居家办公在办公室很难复制的显著优势。特别是，研究人员观察到：
在家工作的主要优势有三个因素：
(i)工作与生活的平衡，
(ii)工作效率的提高，以及
(iii)更大的工作控制力
主要的缺点是家庭办公室的限制、工作不确定和工具不足。
如果这个列表接近正确，那么远程工作的理由就很充分。工作与生活的平衡、效率和工作控制是许多雇主努力实现的目标。它们还与雇主的利润和员工的工作满意度有关，而这是衡量公司成功的两个关键指标。
在概述的三个主要优势中，工人效率是与公司的底线最直接相关的。大家都说，在家工作的人似乎比办公室工作的人更有效率。尽管结果不可避免地会因个人、工作和公司而不同，但研究表明，在家工作的员工会比在办公室多花大约一个小时的通勤时间，在其他地方工作的时间也会比在办公室多18到48分钟。根据使用的估计数，这相当于每年额外工作2至6周，每周工作40小时。
对这个问题进行的唯一一项符合样本规模和可复制性科学标准的随机对照试验发现了真正非凡的结果：在家工作提高了生产力，降低了整个劳动力的缺勤率。研究人员调查了中国呼叫中心的工作人员。同样，芝加哥大学贝克尔弗里德曼研究所的一项研究显示，大多数员工认为自己在家的工作效率比预期的高，只有微不足道的比例认为自己的工作效率不如预期。整体劳动力生产率虽然因为失业迫使工人们采取了在其他情况下不会采取的各种措施在疫情期间反复波动，但仍然高于2020年3月之前的水平，并在2021年底接近创纪录的增长。尽管在2022年第一季度，工作时间似乎有所减少，但要想争取全职的在职时间表，人们必须相信，在任何一天都待在办公室的好处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超过了工作时间相对增加带来的好处。
这项元分析确定的三个问题：约束(主要指空间约束)、不确定性(主要指老板的保证和进度信息)和工具——当然值得考虑。然而，其中大多数是可以减轻的，尤其是在美国。
其中两个因素，缺乏空间和工具，在美国可能没有在欧洲那么严重，这项分析中的大多数研究都是在欧洲进行的。在空间方面，美国家庭平均每人拥有2.4间房间，而其他7国集团的6个国家平均每人拥有1.9间房间。同样，美国的家庭互联网，可能是大多数在家工作的人最重要的工具——比欧洲大多数国家的互联网更快。
另一方面，“不确定性”问题在美国可能比在其他许多发达国家更难克服，因为大多数欧洲国家提供了一定程度的合法就业保障，而这是美国随意就业的默认制度所不具备的。也就是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家工作的可接受度的提高可能会减少一些员工的担忧，因为他们看到自己不会拿工作冒险。即便如此，事实仍然是，与在家工作相关的问题有现实的补救措施，而其好处是非常可取的。
当然，没有人怀疑有些工作任务在面对面的环境中完成得最好。《哈佛商业评论》的一篇文章认为，在家工作伤害了“创造力、创新、团队合作、信任和同理心”。当然，有一些证据可以证明这些说法。例如，一项针对微软的研究发现，当员工完全在家工作时，创造力会受到影响。然而，德勤收集的证据表明，只要有正确的结构，在偏远的环境中进行创新是完全可能的。
在同理心的问题上，学术界似乎还没有就“职场同理心”包括什么达成共识。虽然恋爱关系最终确实需要面对面的接触，但它们可能不需要经常这样做。事实上，在网上认识同事可能会让一些人更容易在一开始就建立关系。如今，许多恋爱关系开始于网络。既然这么多的人都能通过远程方式找到恋人，那么他们也有理由在网上认识同事，只要他们最终能见面。
所有这一切都表明，公司可以允许员工在家工作，同时确保关系的形成和创造力的繁荣——他们只需要刻意这样做。当员工确实需要聚集在一起时，雇主必须采取措施为他们提供机会。在实践中，不同的工作和不同的公司会有很大的不同，这意味着雇主在找到最适合他们公司情况的解决方案之前可能要经历一段时间的试错。
一些证据表明，他们可能已经在这么做了。尽管城市交通系统难以收回疫情前一半的每日乘客，但航空旅行率仅略有下降（且低于衰退期间的水平），而美国2022年3月的旅游收入仅比2019年水平低5%。旅游业的全球贸易协会预计，2022年的收入将超过2019年。长途旅行的复苏表明，远程工作的人们可能会为了聚在一起而付出更多的努力。
乘飞机（偶尔）上下班似乎是一种昂贵的选择，但对一些人来说，它实际上可能是经济有效的。以华盛顿特区为例，每天开车上下班的平均总费用约为每年1.2万美元。这足够支付一张平均每月两次的300美元的机票，一整年。因此，减少每天的通勤，就可以腾出足够的钱来购买往返于办公室的飞机票。如果雇主能够租用更小的办公空间来容纳更少的员工，他们或许可以为员工定期的航空旅行买单。
当然，即使在家工作的效率不高，但由于许多员工喜欢远程工作，它仍然可能变得更加普遍。
在这个问题上，民意调查数据是明确的。2021年10月的一项盖洛普民意调查显示，在以前每天朝九晚五的办公室工作的人中，只有9%的人希望回到这种时间表。54%的员工喜欢混合型办公室，而37%的人希望完全在家工作。希望远程工作的员工比例高于一些可以完全在家完成的工作比例的估计，这意味着从理论上讲，大多数更愿意全职工作的员工是那些喜欢在按摩治疗、紧急医疗和建筑等领域工作的人，这些都需要经常在工作现场出现。
如果雇主希望保留他们的劳动力，他们可能真的没有选择。现在有六分之一的工人说，如果他们没有完全的远程选择，他们就会辞职，而超过一半的人说，如果他们不能有，至少是混合选择，他们就会辞职。近一半的工人还表示，他们愿意为在家工作而减薪，而36%的人说他们宁愿选择额外的远程工作，也不愿加薪。由于替换一名工人的成本通常在该工人年薪的50%到200%之间，禁止大量在家工作的雇主将面临高额成本。
简而言之，工人倾向于重视灵活性。例如，希望在家工作的能力与希望获得401k供款（注：美国管理私人公司的退休福利计划）和更多带薪休假的比例大致相同。而远程工作，与员工可能渴望的许多其他福利不同（更高的薪酬、更多的福利、晋升等等），并不直接给雇主带来任何损失。事实上，在许多情况下，它可以减少管理成本。
从长远来看，大多数雇主可能不得不听从他们的最有可能在家工作的人白领员工，因为他们人数不多。基于办公室的白领工作是最容易远程执行的工作之一，虽然技能水平和在家工作的能力之间没有一一对应的关系（例如，心胸外科医生必须到手术室报到，而呼叫中心员工可以在家工作），但基于互联网的职位往往比大多数亲自工作需要更多技能。鉴于美国经济很可能遭受田纳西大学经济学家玛丽安·瓦纳梅克（Marianne Wanamaker）所描述的“永久”劳动力短缺，特别是随着婴儿潮一代的退休和男性劳动力参与率持续几十年的下降，劳动力力量正蓄势待发。那些有可能将现有和未来员工输给提供更大远程工作灵活性的竞争对手的雇主，在制定他们的在家工作政策时，应该好好考虑这些趋势。
抵制这种趋势的雇主可能会使自己面临有充分理由的不公平指控的风险。在一个典型的年份里，只有不到10%的美国人搬到新的住所。这些搬迁中约有一半是在相当长的距离内进行的，约四分之一是超过500英里的搬迁。鉴于这些数字，在大流行期间，大多数拥有25名以上员工的公司很可能有一名员工搬离办公室一段相当长的距离。这些工人几乎总是被允许保留他们的工作，因为大多数可以在封锁条件下继续工作的人已经在家里工作了。
随着办公室的重新开放，雇主不能要求那些现在可能住在离办公室数千英里之外的人每天（甚至每周两次）出勤。雇主们是否会突然解雇那些在家里做得很好的工人，仅仅因为他们已经搬家了？当然，有些人会。但这样做可能会让人觉得既愚蠢又残忍。这也会给雇主带来直接的成本，包括遣散费、失业费以及寻找和培训替代人员的过程。
与此同时，选择不解雇这类员工的雇主将不得不解释，为什么他们要求那些从事类似工作、但在疫情期间没有行动的员工出勤。很少有人会有令人信服的理由。乔治城大学的克里斯汀·波拉特（Christine Porath）开展了一项2万人参与的大规模调查，结果显示，员工们最看重的是上级对他们的尊重。很难想象，当其他人可以在家工作时，那些不能在家工作的员工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虽然表面上的不公平本身并不违法，但这是大多数雇主想要避免的。
即使有充分依据的不公平指控无法说服雇主允许大多数可以远程工作的人进行远程工作，但他们可能会考虑潜在的法律风险。如果雇主允许一些员工在家工作，但不允许其他人在家工作，那么如果这些政策似乎歧视受保护的员工群体，雇主可能会受到调查和诉讼。毫无疑问，一些雇主会出于偏见或成见而违反法律，但即使是那些没有这样做的雇主，最终也可能只是偶然地获得对受法律保护群体造成不成比例影响的公平政策。只要有几家雇主输掉官司（无论对错），律师和人力资源部门就会认为，除了高度的灵活性之外，允许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值得冒险。而且，很难反驳这种做法，尤其是考虑到对许多雇主来说，允许员工在家工作似乎是一种净优势。
因此，考虑到这种偏好的压倒性性质，人们现在可以轻松地在家工作，白领工人的短缺，以及禁止员工远程工作的道德和法律障碍的存在，员工的偏好很可能最终胜出。
当然，所有这些都引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在家办公是如此可取和高效，为什么雇主没有在疫情前提供更多的在家办公？答案很简单：使大量人在家工作成为可能的技术比大多数人想象的要新得多。事实上，2010年代初期的互联网不可能支持当代意义上的远程工作。其中三项关键技术：现代视频会议，廉价的云协作软件，千兆家庭互联网，出现的时间都不到十年。
虽然视频会议和可识别的视频电话的前身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但这项技术只是在相对较近的过去才变得实用和普遍。手机前置摄像头（使任何地点的视频会议成为可能的关键）直到2010年苹果公司推出iPhone 4才变得普遍。LTE数据标准为任何有手机信号的地方的视频会议提供了合理可靠的带宽，但直到五年后才覆盖了所有移动电话流量的50%。Zoom是几乎所有居家白领工作的必备产品，直到2019年才开始盈利。Zoom的软件在业界一直处于领先地位，但在公司盈利之前，它的规模太小，无法吸引大型企业客户。毕竟，在2015年之前，大多数人都没有办法在家里或其他地方进行视频会议。在2019年之前，很少有大公司愿意冒险投资于未经验证的互联网技术。
实用、廉价、基于云的协作软件也是一个相对较新的开发项目。Google Docs是最受欢迎的基于云计算的平台，它在2014年增加了评论他人文档的功能，而这是协作的关键。基于云的Word和Excel程序于2017年上市。在这些应用程序普及之前，协作要求用户在自己的电脑上安装相同的软件。如果员工想要在合理的安全级别下广泛地共享标记过的文件，那么他们公司创建并拥有的特殊服务器或网站是必要的。因此，虽然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能够负担专用服务器的企业员工和IT部门经常能够共享和协作文档，但其他人直到不到10年前才能够这样做。
真正高速的住宅互联网也及时赶上了疫情。2015年，联邦通信委员会”开放互联网“的秩序导致了互联网实际投资的下降，尽管流媒体视频的增长导致了更大的需求。结果，广告中的网速几乎没有提高，而随着网站变得更加复杂，许多用户的性能可能会受到影响。但2018年，当特朗普任命的联邦通信委员会成员改变了这一顺序时，对互联网的投资飙升。超过88%的美国家庭可以使用千兆网络，其带宽可以方便地同时支持视频流和会议，而两年前只有5%。
简而言之，2017年的互联网将很难支持大量远程工作。但就在此时此刻，实用的视频会议、廉价或免费的基于云计算的软件，以及更快的住宅互联网，让全美数百万美国人在家办公成为可能。
纵观美国历史，日常生活模式的变化往往滞后于使之成为可能的技术、规范和习惯的变化。从技术的发明使广泛的通勤成为可能，到几乎所有人都采用日常通勤，这中间经过了将近一个世纪。改变通勤方式可能需要同样长的时间。
不过，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远程工作的机会将会普遍增加。结果很可能是一个更好地为雇主和雇员服务的劳动力市场。它甚至可能为地区不平等和流动性下降的问题提供部分解决方案，这些问题继续分裂我们的民众。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少数几个创新和全球化的大都市中心普遍繁荣起来。与此同时，该国大部分农村地区的实际经济增长微乎其微。然而，在2021年，美国大规模远程工作的无计划实验已经进行了整整一年之后，将美丽的环境与文化设施结合在一起的小城镇，如爱达荷州的默里迪恩和蒙大拿州的米苏拉，出现了全国房价最快速度的上涨。
与此同时，华盛顿特区，一个几十年来快速发展的白领经济重镇，见证了全国最大的人口百分比下降。旧金山以其昂贵的房地产价格、巨大的财富和功能失调的住房市场而闻名，几十年来房租的上涨速度第一次慢于通货膨胀；事实上，它不再是美国最负担不起的大城市。虽然与2020年相比，2021年的住宅搬迁数量有所下降，但许多美国人可能一直在等待疫情消退后再搬迁。虽然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获得更多的数据，但早期的证据表明，高技能工人离开主要都市地区的迁移速度可能正在加快。
疫情所导致美国人在家工作的人数之多自20世纪初以来前所未见。虽然这种转变的长期后果需要数年时间才能显现，但对雇主、工人和整个国家来说，结果似乎是利大于弊。
无论如何，在家办公的趋势似乎势不可挡。不久之后，20世纪每天通勤上班的模式可能会被视为对历史常态的短暂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