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野韭花

盛夏的锡盟草原，草木最盛，牛羊成群。我们开车行驶在锡林浩特市郊的国道上，满眼的翠绿荡涤人心，如同喝下冒着气泡的凉啤酒一样浑身通透舒爽。国道两侧比较宽阔处，我们停下车来休息，老公带着孩子在路边照相。"看，这里有野韭菜"，老公言语中充满了惊喜，指着路边稀疏的草丛中细长的、和野草没太大区别的绿色植物，几根挺拔花茎上，点缀着白色细长花瓣的不起眼的小花。最欣赏老公是个超级热爱大自然的人，不知道他从哪里储备的自然科学知识总是出其不意地冒出来。女儿好奇地摘下一朵，仔细打量。花朵不过是一个成人拇指甲大小，七八片瘦小的白色花瓣围住浅黄的花心，如果放在北京的街心花园里，这样寡淡的小花，估计不会让人多看一眼吧。老公把拇指和食指夹住一朵小韭花，轻轻揉搓，花朵被挤压出的汁液浸润成一小团，一股浓烈的韭菜香扑面而来，直冲脑门，这是来自草原深处的泥土的芳香。闻到这样真实天然的韭香，我才知道在城市的超市中买到的那些火锅调料和天然的韭花之间，隔着长长的化学添加剂清单。

老公带着女儿向草场深处走去。“妈妈，这里有好多韭菜花啊。”女儿兴奋地不停低头寻找。我也随着他们一起，低下头去细细打量，野韭菜多是一丛丛遍布在带刺蕨类和不知名的野花之间。微风吹过，细长的花茎摇曳身姿，如同身材修长的少女，奶白色的小花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清新素雅。几步之外，几匹枣红色的蒙古马在悠闲地吃草，这些马儿或是低头嗅上几口，或是吃饱后在草地上打滚休息。我想，他们硕大的身子下面也一定会压着这可爱的、不起眼的野韭花。被人们捡起来细细观赏，被人摘走加工成酱料，成为牛儿马儿的盘中餐，再或是就这样自开自灭，花儿开败之后随着叶梗一起归于泥土，都是这草原上野韭花的命运。

但是，她就是这样兀自热烈地、无所顾忌地在草原深处默默开放，散发着浓郁的、让人经久难忘的香气。想起哲人说过，我们应该向山谷中的一朵花学习，她不羡慕别人，不为了别人的赞赏，只为了履行一朵花的责任，在那里骄傲地开放。千百年来，草原上的野韭花就这样生于斯、长于斯，最终归于斯。我抬起头来极目远眺，绿色的草原无边无际，延伸到我看不到的地方，置身其中，如同身处人类生长的亘古洪荒，纯粹、干净、不带一丝尘世的杂质。闭上眼睛，我想象自己也变成了一朵瘦弱的、安静的小韭花，享受着大自然母亲的阳光雨露和风刀霜剑，只为成为那个普普通通却又独一无二的自己。

啊，这草原深处的野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