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那内心深处的温暖记忆


中秋、国庆“双节”之时,湘潭的窑弯老街游人如织。就在老街的一角,我看见了一只邮筒,在这湘江的转角处,它是那么固执又坚强地立在那里。

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我没有去想象那只孤独的邮筒在这里站立了多久。从那些松动的铆钉可以看出,邮筒已经很久没有邮件了,或者说再也不会有人向它的身体投进哪怕一封的信件。秋天的风正从它的身体中间穿过。但侧目而看,它深绿色的筒身以及虽然陈旧但不乏大气的外观,可以看出它曾经一度拥有的光辉岁月。

由此,我突然想起,我好久没有写过信了,也没收到过任何以文字为载体的信件,哪怕是只言片语。

书信二字,承载着写信人的心,纸面上落下的是厚厚的情意,再经过一些时日的飘泊,那是一种怎样的一种情缘和温暖的份量?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似乎,看见渐晚的天色里,一匹快马急驰而来,它的身后是扬起的是滚滚烟尘。苍茫大地,那一抹夕阳的余晖将古道染成血的颜色。一封书信从边关飞驰而至。八千里的云和月,比不上一封书信的份量。杜甫的“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诗句,充满悲凉。他的笔下,烽火岁月苍桑得不留一点痕迹。能够收到一封书信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抵万金的家书是一种不得已的衡量单位。

又有一种意象从内心深处爬上心头。想,要是在太平盛世,古人的家书一定是用毛笔书写就的。那薄薄的宣纸微风可拂,或楷或行或草,从右至左,顺势而为,内容轻吟浅唱,一如诗赋一般。书毕,逐装入浅黄色的糙纸信封,再郑重交与邮差,目送好远。那泛着淡淡墨香的字与一颗心一起,便随了那一封手写的书信一直游走,直到收信人的手里。

收回我的心思。我又想起了那个立于湘江转角处,那个叫做窑湾老街的邮筒来。想起某个夜晚的时候,有那么一个正值青春的女子,她临窗而坐,提笔书写着一段世界上美好的文字,她的那个少年的样子就不经意走进她的脑海里。她书写着那些青涩而又美好的文字。她撑着一把伞将这封信轻轻投进那个邮筒。身后青色的石板路泛着水银般的亮光……

我距离老家八百里。异域的城市充满另一种色彩。在宿舍的门卫收到一封来自老家的信。我靠在一棵银杏树下,就着夜晚的路灯拆开,不想落款的是母亲。母亲在信中说,霜降过后就冷了,你要记得加件厚一点的罩衣,过几天就弹一床棉被,等我春节回家拿,又说今年晚稻家里收了四千斤谷子。

我看着母亲的来信,心里怪她总是这样子的操心。其实,我知道,母亲没有读书,这封信是她请别人执笔代写的。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的求人写了这封信,并且,还要走很远的山路,到镇上给我寄上这封信的。

银杏的叶子落在我的脚下,似乎都有一个心形的形状,它们,在路灯下像是眼睛一样看着我。心里猛地颤动了一下。    

又想起一件事。

年轻的时候,曾经仰慕的一个女孩。我们一起漫步过最美丽的田野风景,脚步轻盈地从开着洁白的槐树花下走过。在我们从彼此的眼睛里,都有一种期盼的感觉。说好的,到那边一定会给我写信。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封信。多少年过去了,我的岁月里,槐树的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那封信呢?我看着镜中自己双鬓生出的白发,以及秋天湛蓝天空中美丽的白云,我情不自禁地笑了。

几十年的光阴,其实只是一转身之间,人生美丽的遇见也只是一瞬而已。它们都飘散在尘世间的风风雨雨里。而,等待那样的一封信,竟然在心中定格成一幅永恒的画面。

算了,不说了。

我想说的是,现在没人写信了。因为比书信更快捷的有手机,有微信,有视频。都到5G时代了呢。

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填补了我人生的许多空白,至少,它缩短了我与你的空间距离。甚至就连起草一封书信的机会都没有了。

单身宿舍传达室的玻璃窗上再也见不到那些贴着邮票的信件了。世界上人们的距离只隔着一块冰冷的屏幕。只是,在我的世界里,那一纸书信的温度总是没有散去并永远存在着。我仍记得,王小波在信中对深爱的李银河说:“告诉你,一想到你,我这张丑脸就泛起微笑……”见字如面,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在信中,每个字都散发着情感的温度。法国哲学家高兹在写给妻子的信中说:“万一有来生,我们仍然愿意共同度过,世界是空的,我不想长寿……”如果,将贾平凹的《写给母亲》看作是一封信的话,那些文字会让我们泪流满面。

也许,你再也不会给我写信了。无论你有怎样的内心话语和温暖无比的情感表达,我也不会收到你的来信。我能说些什么呢,在人群中,现在又有几个人会提笔写上一封书信呢?甚至,连等信的人都没有了。见字如面,也许,不会再见了!

我向江边那只寂寞的邮筒默默投去深情的目光。类似一种告别。

是的,好想收到一封信。 

你可能感兴趣的:(书信,那内心深处的温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