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寄书（22）价值

2017年10月23日   周一

亲爱的L:

今天顶着阴雨去上班，想想还是挺可怜。也许你会笑我，工作嘛，不是应该风雨无阻？我常常在上班的路上，从车窗外望去，看到那些同事，男的女的，青丝白发，胖瘦高矮，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在差不多的时间，向同一个地方赶，动作也相似，下了班也差不多这样，一窝蜂地赶向相似的地方，像一群群发条人。心里暗叹：真可怜。自己也一样。

尤其是阴雨连绵，自己又没得选，得出门去扮一个举着雨伞的发条人。尤其可怜了。工作永远做不完，由不得人选，只是为了一个稳定的庇护，“典当了自由，得一个衣食所安。”这还是众人眼中的“所得即所求”，如果不幸运一点“求而不得”，那不是更惨？

近来读书，脑子里越来越对一种东西嗤之以鼻了。我们的文化里几千年都在强化这种东西，道德感，真的是一种无用又让人烦恼的人生的赘物。我看的这本书说，以道德判断是容易的，以价值判断不易。所以多数人精于从道德评价别人，而真正的价值被忽略了。比如上班，风雨无阻准时甚而提前到达办公室，多数人赞成这种行为，敬业、可靠之类，却少有人评价这人到了之后做了什么，对机构或对他自己产生了多少价值？老于职场的人深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能力跟不上要求的时候，在表面上下足功夫；多数公司也浮于表面评价所谓的“工作状态”，说“态度比能力重要”。我的公司现在搞的“签到率”，真是最无用又最有道德感的东西。我宁肯在这样的雨天在家里暖和地睡足，起床坐在自家的电脑前写一篇等着的小文章，也不想挣扎着冰冷地赶到办公室，签到以表明风雨无阻的“敬业精神”，却不得不更改计划替同事去开会只因他的车辆擦碰不能到场，下午我又得为那一篇等着的小文章而着急。但我直到工作了二十年还是不能违抗这样的“道德律”，让自己成为了“发条人”，而很少去想什么是真正自己适合的，很少去追求那些真正对自己有价值的事物。

反过来说，多数人都在容易地追求道德感而忽略价值感的路上自欺欺人。只有真正有勇气的人才会扯掉这块遮羞布而去艰难地寻找人生真正的价值感。很多人只对道德负责而不对自己的价值感负责，因为遵从道德、随大流相对来说是容易的，而听从自己的内心、抛弃世俗成见真正为自己负责却是太难了。

真想有天我有勇气对周围那些条条框框、指指戳戳冷笑而过：俺就这样，干卿何事？

看看这篇，有点好笑了。不过是“下雨天太冷不想起床上班想在家里写稿而不得”的一点小烦恼，到晚了纠结出这么一堆自己看着也好笑的文字。还不如赶紧去热一杯牛奶裹着被子坐在床头看书呢。

祝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