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

它们是我养过的小动物的统称,印象深刻的有一只野兔、一窝刺猬、一只斑鸠。说是养,其实是玩,因为我当时还小,养法不专业,它们又是野生的,大部分都死在了我手上,算是倒了霉。


先从野兔说起吧。有一年夏天,父母到外婆家帮着收麦子,我也跟了去,大人在地里忙活,我在树下玩耍。突然,正在劳动的表姐喊起来:“兔子,抓住它!”大人们迅速围成一个圈,兔子“腾—腾—腾—”跳来跳去,但还是没有跳出包围圈,被捉住了。兔子是灰色的,带回外婆家后,大人们用一根绳子把它的腿和篮子拴在一起,它使劲跳着,希望挣脱绳子,但都无济于事,直到筋疲力尽无力挣扎。天黑了,我把它放在篮子里,坐着拖拉机带回家。之后的几天,好多小朋友都来看我的“宠物”,大家围着它,你一言我一语,“它是不是饿了?”“它是不是渴了?”“叫我摸摸吧。”它用警惕惊恐的目光盯着周围的我们,无奈地被一双双陌生的小手摸来抱去。它应该是被吓坏了,我拿了蔬菜凑到它嘴边,它只是微微动一下嘴唇嗅嗅,却从不张嘴吃,就这样一天天无精打采下去。我把它带到村里有草的地方,希望让它找回自然的感觉,吃点草“回点血”,结果徒劳无功。因为不断挣扎,腿上系绳子的地方早已磨秃噜了皮,露出红色的肉,看着很让人心疼,可是我又不愿意解开,怕它跑了。我问母亲为啥它不吃东西,母亲说说,野生动物气性很大,一般不会吃喂的东西。慢慢地,它越来越不爱动弹,虚弱地趴在篮子里,由粗喘气变成微喘气,最终断了气。它死得那么决绝,摸着它的余温,我竟然伤心地落了泪,带着内疚和惋惜,我们几个小朋友找个土堆挖了个坑,把它放进去,算是葬了。


有一年夏秋之交,我在一个小朋友家里玩,傍晚时分,他父母下地归来,带回一窝刺猬。平生第一次见到刺猬,我十分欢喜,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邻居见状,慷慨地说把刺猬送给我,我高兴惨了,跑回家拿个盆子,把这一窝刺猬倒在盆子里,“吭哧—吭哧—”端回家。这窝刺猬一大九小,大的应该是妈妈,有一颗中号榴莲那么大,九个小的是它的孩子,发育程度一致,都是比猕猴桃稍微大一点。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无论大的小的一律缩成一团,轻易不露脸。大的刺很长,约摸1.5~2厘米,但不像想象的那么尖硬,手放在上面不会有刺痛感。小的刺还有点软,颜色也淡,完全可以拿在手里玩,它们的鼻子很长很灵活,弧形耳朵很小巧,眼睛滴溜溜圆,甚是可爱。刺猬的腿很短,跑的也慢,我把它们放到一只铁桶里,丢了一只青番茄进去,隔一会过去看下吃没吃,除了看到被咬开一个小小的缺口,番茄基本还是原样,失望。本以为放在铁桶里安全,结果大的还是跑了,我在院子里外找了好几遍,都没寻到它的踪影,我很好奇它是怎么从桶里爬上来的,又想它怎么忍心抛弃自己的幼崽。看着这一堆幼崽,我知道是养不活的,就算放了也活不了,心想也许在我手里还能多活一段时间,没准养大了呢,所以继续装在桶里。周边一个大一点的熊孩子找我要去两只,听说他把刺猬放到水里学游泳,它的脚那么小,自然是淹死了。我没熊孩子那么可恶,出门的时候带上一只,把它装在一个小纸箱里,用绳子拖着纸箱走,农村的路面不平,结果把它颠得够呛,心里怜爱它,却完全没考虑到它的实际。每个小刺猬的最终结局不完全记得了,大约都是死掉了,现在想来,它们真是可怜。


最后说一下那只斑鸠吧,这应该是小学二三年级的事了,记得要清楚些。当时我常和同学去掏鸟窝,有一次他们掏了一窝斑鸠,里面有两只雏鸟,便送了一只给我。当时那只斑鸠已有一只麻雀大小,但嘴角依然泛黄,身上毛多羽少,呈灰色。我从同学那里得到了喂养方法,那就是喂它小麦,为了便于消化,小麦事先用水泡过,喂的时候,一只手捏住嘴角,一只手往喙里装几粒小麦,手一松,它伸伸脖子就吞下去了,典型的填鸭式。我把它养在一个长方形的匣子里,它在里面刚好能磨得开身,匣子里面垫上纸,隔段时间换一张,算是清理了“鸟巢”。就这么养了一两个月,它慢慢长大了,像一只半大的灰鸽子,走路的时候脖子一伸一缩的,翅膀上的羽毛也日益有序、丰满。我怕它有一天张开翅膀飞走了,就把翅膀上的一部分羽毛减掉,以求安心。后来,我觉得灰色不好看,便用红墨水给它染翅膀,不仅没有成功,反而搞得它身上臭烘烘的,于是有点嫌弃它了。就在这个当口,班上一个同学说想要它,并且愿意出五毛钱,我同意了。后来它死了,在一个雷电交加的下雨天被淋死了,我听说后直觉惋惜。

要写它们,是因为朋友圈里一张刺猬的照片,那个蜷缩的冬眠的刺猬,触发了我的记忆,越回想竟然越清晰,于是运用人类发明的文字,写下它们留在我记忆中的片段,算作一种跨越物种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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