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亭

她走后,我几乎每天晚上睡前脑海中都会浮现她的样子。想起暑假的时候她躺在地上或者竹床上睡觉,张着嘴,我有时候会想,她是不是没有呼吸了。那天办什么东西需要她的照片,她躺在竹床上睡觉,我喊她坐起来,说给她拍照,她已然瘦得皮包骨了,连支撑自己坐起来都是勉强,就这样我给她拍了她的最后一张证件照,连坐正都没有力气的证件照。

那时候她念叨着姑姑带来的鸭子,自己焯了水以后放在桌子上晾凉,结果睡着了。我进去的时候苍蝇在上面产了好多卵,白白的很密集,看着让人头皮发麻,我把那些卵清理了,鸭子放在冰箱最下层。

喊她起来,她说没事的,她总是这样,什么都舍不得,节俭的要命,哥哥姐姐说她也总是不听。倒是后来卧床不起的时候,一点剩菜剩饭都能尝出来,有时候还要发发脾气。

后来我妈和三妈聊天,说鸭子放长蛆了她就不给她弄,婆媳之间总有深深浅浅的矛盾,可我听了心寒极了,她不过是个年过八旬奄奄一息的老人罢了。有时候人的恶意不在于做了什么,袖手旁观更让人不寒而栗。

她头七前一天夜里,我梦到大爹,他还像以前一样忙。梦到她,有人拉着她的手说“好好好,活到一百岁”,可她自己说“我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二爹家门口的桂花,因为给她办丧事那几天一直在那儿放炮,也没了生命。二爹说“你奶走了,把我的桂花也带走了。”

再也没有亭亭如盖的那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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