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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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章参加官方有奖征文「中秋赏月大会」。五婶今天去村口的土路看了不下五次，每次都是失望而归，路的尽头始终没有出现儿子熟悉的身影。

        苟狗是五婶的独子，今年说好了要回来过中秋的。就在前几天，他还在电话中言辞确确地说要回家陪老爹过个中秋。

        天都快黑了，儿子还没到家，不会是出了意外吧！五婶在门口不禁叹了口气，赶紧收拾好心情，回到房中，说: “他爹，还没看到。”

        “唉，”五叔连续咳嗽了一阵，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五婶不禁转过身去，两滴热泪砸落在破烂不堪的木楼板上，老伴儿不知还能不能熬过这冬天，也许，这是他最后的一个中秋节了。五叔是在苟狗出生时落下的病根，苟狗出生时特别特别的弱小，比一只刚出生的土狗重不了多少，五婶又没奶水，那哭声，比猫叫大不了多少。听说野生鲫鱼熬汤能下奶，可这天寒地冻的，河上结的冰都有半寸厚，到哪里去找野生的新鲜鲫鱼？可是儿子低沉的哭声，就似千万只手揪着他的心。最后，五叔心一横，选择了一个向阳的水潭，在一个太阳露了下脸的中午跳了下去。收获还不赖，抓到两尾半斤多的鲫鱼。也就是这两尾小鲫鱼熬的汤，五婶总算是下奶了，有奶吃的苟狗一天天有了人的模样。可五叔却落下了病根，这身体啊一到冬天就咳嗽得要死，四十岁以后更是一年比一年差，熬了近二十年，今年怕是到了油干灯灭的时候。苟狗也知道五叔的病情，想好好陪老爹一个中秋节。

        五叔身体不好，苟狗初中未毕业就辍学了。卖体力的哪里比得上卖脑力，苟狗勤实肯干，在工地也是一把干活的好手。怎奈五叔的药费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三十好几了，连一房媳妇都没找到，不过他看得很开，自己的命是老爹舍命换来的，讨不到媳妇又算什么，这样也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才能全心全意把精力用在父亲的身上。只是老爹的身体实在让人担心，今年无伦如何也要回家陪他好好过个中秋。但当他和工头请好假，背着行李准备回家时，工头拦住了他。

        晚上，村东头小经销店的老王头来叫五婶接电话，说是苟狗来电话了。五婶和老伴打声招呼，说是去接儿子的话。五叔听儿子来电话了，眼晴亮了一下，接着又黯淡下去，只是有气无力地说:“去吧……”仿佛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有。

        五婶拿起电话，喂了一声:“苟儿，你到哪里了？”

        “娘，对不起，我又没有回来，”苟狗说。

        “哦，”五婶是知道儿子的，假如不是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失言的。果然，苟狗接着解释说，工地临时接到任务，必须在国庆节前做完。工头给他三倍的工资要他留下来，“娘，对不起。”

        “没事，我会向你爹解释的。”谁的儿子谁心疼，一家三口全靠儿子在工地打工赚钱，老头子的药费每天都不是个小数目，每到冬天还要去医院住一段时间，这都是钱啊。儿子想钱都几乎想病了，有挣钱的机会哪里舍得放弃呢，儿子这样做也是对的。想起儿子三十好几还是马路边上的电线杆，光棍儿一根，心中不免一阵内疚。

        五婶离开时，起风了，天空下起了小雨。她拾头看了看天，月亮在云层中穿过，似一只残缺的玉盘穿梭在乌云之中。看来这个中秋又不能团圆了，假如老头子今年真的走了，这个三口之家就再也没有过团团圆圆的中秋的机会了。五婶的脸上湿润了，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回到家，五婶强装欢笑对五叔说:“儿子的工地又要加班，回不来了，他说，明年中秋一定回来。”

        “好，好，”五叔又是一阵咳嗽，可是，我还能熬到明年的中秋节吗？

        窗外，乌云密布，月亮偶尔透过云层，露个小脸儿，失去往日的芳华。

      千里之外的工棚中，苟狗远离正在喝酒猜拳的工友，独自坐在一旁，他望着天际的皎洁的月亮，总感觉月亮里少了点什么，是月亮碎了，还是自己的心碎了，他感到心中一阵阵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