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记之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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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完全是由写《读书记之读书》衍生出来的。

人过四十,家乡情结就越来越浓重,写读书记之读书时,就耿耿于怀的就是怎么解释“读书”这两个字,家乡的“读书”就是上学,“读书”就是希望。

所以自己就想写写自己的上学路,尤其在自己没有了任何母校以后。

以此献给我所有已经消失了的母校,我的父母,所有敬爱的老师,所有亲爱的同学,所有忘记了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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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学

小学是在自己村里的小学,那时候村里人多,孩子也多,不像现在的家乡,十里八村都凑不齐一个小学,于是刚刚缝上开裆裤的孩子就要早早起床,坐车到镇上去上学。老家在山里,大山陡然升起几百米海拔,然后小心翼翼把我们五个村藏起来,气温适宜,空气清爽,连年代似乎都比山下的村落久远了一些。


那时候还是穷时候,书包是母亲用条绒布拼起来的,很大,只装两本书一个本子,本子是黑草纸,一面光滑的铅笔都打滑,反面能清楚的看到麦秸的碎片。书包大到放到前面总能打着自己的膝盖,放到后面总是连屁股带大腿都一起打。

小学开始在村东头,依山而建,教室的后窗对着几座坟地,提前做好的坟茔都是敞着坟脸,有一座坟脸倒塌的,隐约能看到白骨,当然这也可能是我当时的想象,现在想来倒是没有道理,小村庄都是一个姓氏,不应该有这样的坟茔存在。


后来学校搬到村西头,整平操场的时候我们都参加劳动,半个操场都是坟地,现在我都能想起从地下用镐头起出棺板发出的渗人的声响。学校用的钟据说是家庙的钟,声音清响,每次敲响都让我们想到祖宗们的期盼,家庙的长案成为我们老师放教具的条案,每年祭祀供养时候上面放的各种点心和菜肴,虽然大多都是生白菜垫底,上面铺一层薄薄的肉片,也足以让我们垂涎三尺。


那时候老师是最珍贵的,校长是公派的老师,没有宿舍和食堂,在所有的学生家轮流住宿,老师轮到自己家是最幸福的事情,每个学生都在掰着指头算,因为那一天是必定改善口粮的,而且平时呜呜喳喳的父母也会很收敛的学着“文明”一点,自己在放学之后,到了吃饭点,会尽量多绕着村里的小巷转几圈,就等着别人问干什么去,然后大喊着我去喊老师回家吃饭。请老师回家还能把自家平时不用的嘎斯灯点起来,照的似乎全天下都明亮起来。


小学老师珍贵,所以要合班上课,就是比如一年级和四年级合起来,二年级和三年级合起来,老师讲完一个级的课,然后讲下一个年级的课,所以我现在想,其实我差不多是上了两遍小学。小学的桌椅也很珍贵,都是长的条案,两个人一个条凳,条案的木质大多很酥松,正好有疤结的地方通常会被调皮的男孩扣掉。


小学基本上是没有学习的记忆的,不过现在想想在课堂上似乎也没有很调皮的记忆,被老师抓住的记忆有三次,一次是自己在条凳上下腰,同桌帮着计数,突然安静的教室里看到老师那双大棉鞋;一次是自己陶醉在姥姥家戏台上的演出,在学校里装模作样学着唱吕剧《观灯》,完全不知道老师已经进入教室,再就是《读书记之读书》里面写的偷书的事。小学是没有作业记忆的,或许因为那时候还点煤油灯,后来有了电也经常停电。自然也没有因为完不成作业被混合双打的记忆。倒是清楚的记着自己的数学书最后几页不知怎么不翼而飞,我在家打着滚哭,最后是父亲用纸一点一点帮我抄上再仔细粘好的。


小学的教室里,每到冬天,会堆满我们捡来的松球和松枝,冬天松节油在炉膛里吱吱响,会闻到很香的味道,松柴垛被我们掏成《平原枪声》的地道战,每个男孩头顶挂满了松针。课间最受欢迎的活动就是排在向阳的墙壁上挤,老家话叫塞(se)油。

那年老校长调走,我们站在学校的围墙上看着他骑着自行车远去,哭成泪人。

那时候太阳很高,天很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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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完小

小学五年,接着上完小,完小是我们山里五村的完全小学,所以要走五里山路去,夏天是走读,冬天就要住校,不过完小正好在我姥姥村,那里有一个舅,两个姨,还有一个老姑,我和我哥都是他们手里的宝,所以我们受到了二十分的优待,我哥好像还带过一段时间饭,我则是在两个姨家轮饭,三姨家条件稍好点,总能吃到细粮,但三姨是以爆锅面和包子为主,弄得我现在都不是十分喜欢面条和包子。大姨家稍累些,只是单独给我弄细粮吃,每次吃饭都是煎熬,我表哥和我同级,我不知道当时我吃白面馒头时候,那些黑面或杂面的饼子,在他嘴里什么滋味。

当然,那时候我家里也不能天天吃到细粮的,我有印象的是有次三姨去叫我哥吃饭,发现我哥把头藏在桌洞里吃玉米饼子。到我去完小的时候,爸爸都是把面粉提前送到姨家。

上学的路还是比较艰苦的,由于要走五里山路,所以总要早早起来,经常是天不亮就起来,山路崎岖又狭长,没有雨雪的天气都免不了摔跤,中间要经过一段山岭,名字叫吊脖岭,据说鬼子扫荡的时候,在岭上杀了不少人,然后在树上挂起来,所以改成这个名字,早晚我们经过的时候,都是一路胆战心惊的快跑。

记得一个大雪天,我一步一滑爬上南山,回头看见村头伫立目送我的母亲,已经成为雪人,等到她看不到我的时候,我在山路上一路呜咽着奔跑,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到了学校还紧握着母亲给挽的包袱结,久久不舍得解开。

完小的校舍的前身是座庵,是个有四方院落的建筑,院落中间有一颗古老的木瓜树,这对于那时的北方来说,还是罕见的树种,所以木瓜不会被吃掉,因为没人知道它的吃法。据说本来还有一个很宏伟的戏台,应该是文革时候被拆了。对于在这个院落里的学习的记忆也相当于没有,不过《读书记之读书》里模仿七剑下天山的征文就是在这写的。还有一个记忆是我的发小在住校时候拉肚子,早上我到学校的时候,他从宿舍跑到厕所一路留下的痕迹还没有被完全打扫掉,成为我们一周的笑柄。

后来这个院落倒掉,只剩了残垣断壁和那个拱门,再后来我同学当了村支书,把之前那座庵里的殘碑树在残垣断壁前。再后来听说搞红色旅游区,加上古村落建设,把庵恢复了几间房子,还请了尼姑来念经,倒是很期待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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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中

在初二之前,我估计我算是个好学生,成绩应该还不错。

初中我经历了三个学校,开始是完小毕业后到了姥姥村的初中,很短的时间里父亲就把我转到镇中学,所以这段初中的记忆容易被完小的记忆混淆,前几天一个初中同学发来合影的照片,里面没有我,应该是被转走了。初中的校舍在姥姥村南面,现在有一半被我表哥买下住着。

转到镇上的中学在两个村交接的地方,学校后面就是梯田,一侧是镇医院,学校的前面是村里的菜园。后来我上高中的时候,父亲到镇办企业工作,举家搬迁,竟然就住在这所闲置的学校里。

在这所学校里,我和我村的发小(就是完小腹泻那位)被称为两大头,主要因为我们头大,另外也因为成绩都不错,而且我们两基本是形影不离的。

两大头做过不少轰动的事迹,其中比较出名的是标语事件。因为学校的伙食十分差,一个班都是分组打饭,一个拿铝盆,一个拿铁桶,记忆中只有白菜汤,一个月三元的菜金。我们班早饭的铁桶里曾经一勺子从玉米糊糊里捞出一个熟透了的老鼠,我们倒是都没有来得及吃,而其他班的同学知道后则蹲在教室外一片呕吐声。在极度愤慨后,我和发小就策划了标语事件,我们在食堂门口的水泥墙上用粉笔写下: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沙!

第二天估计校长和老师们非常欣赏我们的策划,开始每个班收作业本,据说要对笔迹,以免埋没了人才。可惜的是老师们的水平达不到痕迹专家的水平,不过效果还是显而易见,我和发小再也没敢犯事。

之所以知道轰动,因为在很多年后和同学说过这件事,结果同学们对这事都深有记忆。

那时候宿舍是大通铺,各人带着草褥子(天然麦草打扁晒干),每个人就40公分的空间,所以虽然校舍保暖极差也没有取暖的设备,在记忆中也是没有半夜冻醒的印象。冬天洗漱的水要提前打到盆里放到铺底,因为早上水管是冻着的,这样盆里的水早上也是会结一层厚冰,用石头凿开用。各人会带一个带锁的木箱子,主要放家里给带的点心和媳妇饼,中秋会带着青红丝月饼,一切食物都会在箱子里演变成石头一样坚硬,每天熄灯后都会听到嘁哩喀喳的老鼠般的声响。在食物供应短缺的时候,我和发小会在自习课后趁黑摸进菜地,像老鼠一样挖农民伯伯窖藏的胡萝卜。

在此深深的和老师们,农民伯伯们道歉。虽然我已经找不到我的发小了。

镇上离我家有二十多里路,很长的一段是山路,我开始去是穿裆骑着大金鹿自行车去的,那时候即使在横梁上我也够不着脚踏板。老家的盘山路叫十八盘,十八盘指的是老路,没有开山辟路的时候连送个猪都要背出去,后来开的路没有那么多盘,确是十分陡峭,经常要到半坡以后下来给后闸降温,盘山路下来就是羊肠小路,冬天大雪后常常就淹没了路的痕迹,所以自己够不着横梁的时候常常是要推着自行车走一半的路,脚上还要常常绑上草绳来防滑。

最怕的是周末回家落单,回来的路也是一半要靠推车,但是都变成了上坡,天慢慢黑下来,山上的松树就变成人影或者鬼影来吓人,跟随者你的脚步还变换下站立的姿势,免不得自己一身冷汗凉透了热汗,还有风扫过松顶,划过高压线的呜呜咽咽的声响伴奏,会让你清晰地想起每一个鬼狐故事的细节。这时候大声唱歌壮胆是断不可以的,因为回音一重一重,你就会听到很多人在唱,我后来发现一个办法,练胆而且好用,那就是看着特别像人的松树,我经常会支下自行车,硬着头皮走到跟前仔细看看,发现果然就是松树,心就释然了。

初三的时候搬到了新校,也就是镇联合中学成立了,我的前两个初中轰然倒下,新校舍宽敞明亮,布局合理,校南面有一条河,有诗意的杨柳河堤,就算是今天回忆起来依旧如春天一样梦幻美丽。不过食堂的伙食依旧,而且不再分组打饭,打饭的窗口高过我们的头,大家都高擎着自己的饭盒饭盆,在有限的窗口前挤成一团,常常会发生滚热的白菜汤撒扣在人群上方的惨案。那一年麦收是个阴雨天,我们吃了半年的馒头粘糕,馒头能够成功的砸在墙上并牢牢粘住,我十分相信如果我不是过早的住校,应该能长到一米八的高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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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是琼瑶和岑凯伦的天下,似乎所有的生物都春心萌动,我和我的发小也早就不在一个班了,自己也由疾世愤俗的毛头小子变成了意气风发的八一班三剑客,我们三个经常在一起谈天下,论古今,填词做赋,做白日梦。其实那时候我很胆虚,我明白我根本不是拥有那么远大理想的人,我适合做各种各样的梦,然后白天还装作单纯傻逼的样子。

在这一年里我开始出现逆反的心理,我已经记不清自己的成绩如何,但能确定的是肯定不是出类拔萃的那一群,我开始认真的考虑自己上学读书有啥用,用几千字来分析剖析最后的结论还是个大写的X,我开始在意自己的服装并对此在日记里对母亲大为不满,因为那时我还是绿军装蓝军裤解放牌的绿帮鞋,唯一的一双白球鞋就是破了都喜欢穿。

我现在分析我后来在初三留级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的暗恋或者是当时考中专是那么的吃香,很可能是我父亲发现我就不是个值得栽培的苗苗放弃了拔苗助长。

当然父亲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中专没考上,差点高中也上不了。

留级的那一年也就成为我最背叛的一年。

我在那一年留长发,戴项链,组建新的三剑客,新的三剑客开启了彻底的春天躁动模式,一个是体育优秀,一个是歌舞厉害,我主要负责闷骚,我经常作为最亮的那盏灯照耀在他们左右,自己在心里默默的更换着暗恋的对象,写厚厚一沓情书,然后自己设计封面和目录,自己画了插页。

自己常常安慰自己:不做文人,就当当骚客吧。曾经除了骚客以外,还疯狂的喜欢漫画,没有任何美术基础的小伙,天天给烟台日报投稿,结果惹得烟台漫协主席很不耐烦,被迫无奈给我写了一封婉转的长信,才把我青春的野火浇灭。

那一年学校打架成风,带着绿书包装两把菜刀或者链条锁去别的学校或者从别的学校来的大侠常常出现。当然利用周末时间去女同学家帮着掰玉米或者收花生的男同学也不断涌现。

对初三最后一年的的印象,如果用短片来体现,就是自己紧张的心跳,河堤依依的杨柳,坐在父亲摩托车上自己飘洒的长发,被母亲发现了的玻璃项链,然后是落榜后那场滂沱的大雨。

那些年不仅流行琼瑶,还流行郑渊洁。

中专没考上,又参加了中考,分数一样不理想,父亲去县城帮我跑县一中,我糟糕的分数会让他在同学面前很没脸,他是个永远以我们为骄傲的父亲,也是个很少求人的人。那天回家后,给我留了纸条,自己默默跳着水桶去浇园,那张纸条我现在都留着,他们只是觉得自己很愧疚,他们只是担心我的情绪和状态,他们完全没有追究我在前面的两年做了些什么。

前年我的高中被合并后,我回了镇上,两个高中同学陪着我,转了高中校园,又去了初中校园,初中校园里教室尚在,大多是窗破门碎,还有我的老师在校园里住着,教室和教室之间,都种满了蔬菜和庄稼,长得参差不齐,像极了我的初三。

向最爱我的父母致歉,向我写的装订本的情书致歉,向那两年里的自己致歉,向所有荒废了的时光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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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高中

高中也在镇上,是一所普通高中,离老联中约一千米的距离,进门是两株合抱的杨柳树,它们总能让我想起鲁迅的《秋夜》:一棵是枣树,另外一颗也是枣树。我现在在县城教育界赫赫有名的同学曾经在作文里用“像两根粗壮的木头支起的两个大草垛”来形象的形容过它们。

高一的教室很老旧,还是石头砌的墙,小的门和窗,后面也是梯田,远处是龙母山,学校是侧山而建,最底的是高一,往上依次是办公室,高二高三,教师宿舍,围墙,梯田,还是梯田。

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记忆中的高中生活就是一个浪子回头的励志故事,自己似乎在高中就是卧薪尝胆,奋发向上的学习了三年,任何被劳改释放后努力做人的词都可以用在我身上,似乎好多同学也是这样的印象,后来翻自己的日记本才发现,这完全是假象,是出神入化的闷骚掩盖的假象。

初中的日记本几乎没有留下多少,看自己高中日记中写的初中的日记应该也不少,估计是落榜励志时候被烧了或者被吃了,也许根本也没有多少,毕竟那时候都是在写自装订的情书。

之所以说高中的努力是个假象,并不是说自己没有努力,而是发现几十年后留存的高中日记就能达到十本以上,满满的荒唐言,又是写诗又是写小说,古体诗现代诗,宋词元曲,好像历史上所有的委屈的诗词作家都托生到我身上。最长的小说写了几万字,名字叫《我有什么病》,写的杂文都能装订成册,周易的手抄本加上自己的注解,还用草棍占卦,像模像样的解卦。

我估计,除了学习,剩下的所有时间我都用在自艾自怜上了,关键是还没几个同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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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流行汪国真,食指,北岛,舒婷,席慕蓉……

那时候海子刚刚卧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

那时候顾城谢烨和英儿还在激流岛过着隔世的生活,我只知道他的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眼睛。

高一的时候给第一代骗子寄去作品集,日记里记得是几万字的,包括小说、散文和诗,后来编辑部来信,声名甚是显赫了一时,不过最终是心疼那一百二十元的出版费,就没有在最早的时候从文坛升起。

我对高中的回忆基本处于混乱状态,后来在同学群获得了脑白痴的称号,我几乎想不起哪个是我同班同学,高二分班以后谁去的文科谁留在理科,高一高二的同桌是谁,估计我除了学习就处于极度的妄想症状态,我留下的十几万字的日记中清楚的记录了我几近分裂的精神状态。

高一没多长时间我家就举家搬到老联中居住,让我远离了高中更加悲催的伙食,由于当时没有和面机,每天午餐都是玉米窝窝头,窝窝头做的和家里喂鸡的玉米饼子一样,用力一握就成为齑粉,咬到嘴里都是吃糠的感觉。

从老联中穿过围墙的小门走到学校也就不到五分钟的路程,有个女生天天会去敲敲我家后窗,然后一起上学,镇医院的太平间单独设在医院之外,虽然离路边还有一段距离也足够威慑到我们,因为夜自习会很晚,早自习会很早,没有路灯,而且路边都是茂盛的庄稼或者萧瑟的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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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很多年后写过《我的高考》,挂在自己的QQ空间,没有二十四小时就被封了,申诉无效,没办法又贴了一次,倒是没有被封。文章的中心意思就是:去si吧,我的高考!

每天只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爸妈在我睡觉后都不敢翻身,对于我们那个时代的,一所二流高中的应届生,高考就是个梦,高考就是为了把自己挤下独木桥,因为三分之一强的学生是高二上完回高二再读的,二分之一是复读生,剩下的才是我们应届生,复读三年以上的同学不在少数,我头一年的高考升入大学的应届生是三个人……

父母开始给我加强营养,但那时候的营养品无外乎是麦乳精、蜂王浆啥的根本无营养的东西,很快我就在重压下成功的神经衰弱,头疼,眩晕,休学了一段时间,再回校倒是神清气爽,估计自己知道反正没啥希望,压力下去了,智商就上来了。

然后是黑色七月,去县城考试,住宿的旅馆对面的工地在盖楼,那时没人管,搬砖的可以干到半夜,我的神经迅速崩溃,头天晚上是陆续的吃了三片安定才入眠,在这之前,是没有接触过这个药的。

考完的幸福时光完全没有印象,下来分数以后,是个不上不下很尴尬的成绩,师范的线是够了,可惜我没报,剩下的只能等,后来陆续的来榜,敲窗的那个女孩牛批的应届本科,父亲开始帮我跑委培生,主攻山经和海大(那时还是青岛海大),两个学校都答应了,可是找不到我的档案。

父亲开始考虑我是复读还是当兵。

我没有任何复读的打算,当然不是因为好马理论,自己早就不是好马了。我就是不想再折磨自己一遍了。

当兵?我的阴阳眼就会露馅,被高一那位偷实验室钠出来的同学的野蛮实验炸坏视力的右眼是绝对过不了部队的军检,虽然在考飞标准的左眼帮助下成功混过高考的军检。

据父亲回忆说,他偶然帮着一个亲戚孩子去县招办办事,赫然发现了我的录取通知书,好运气似乎像一摊屎砸在了我的头上。

后来我仔细想想,在报完军校后,要再报普理,我应该是鬼使神差的选了这所学校,而这所学校对身体要求高,在军校提前批录取完毕后,先手从报军校的学生里把我的档案提走了。

狗日的命运!让我成功的错过了和青岛海大一起成长一起牛批的机会。

初中的六个剑客,一个初中时成功考上了中专,财务专业。一个辍学去当兵,武警边防。一个比我早一年去了山经。一个和我一届,去了山东公安。

前年,我的高中被合并了,全县没有几所高中了,同学好多都回去看看母校,看看老师,我没回去。后来一次机会回去了,在校园里瞎走,那两棵树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校园里的荒草开始茂盛,一堆散乱的粉笔头寂寞的躺在甬道上,所有的景色和回忆都暗淡了,觉得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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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大学

其实实在不能用大学这个词来当小标题的,因为她不是大学,只是我高考后上的一所学校。

2006年,我借出差的机会,绕道去了母校,火车到的时候是凌晨3点多,坐着夜班公交,还算熟悉的找到了母校,其实这个时候她已经基本闲置了,搬到了郊区的大学城,而且和另外一个学校合并了。看门大爷在我苦苦哀求下,经过严格审查才放我进去,学校的几栋老的教师宿舍楼已经拆掉了,我们的宿舍改成了旅馆,公主楼作为文物保存下来,教学楼前的草坪还在,似乎依稀能够看到我和两个同学精神焕发的坐在哪里拍照的影子,夜色里的学校和我一样孤单,时光会把所有的东西慢慢抹掉,包括记忆,即使是刻骨铭心。

出校门的时候曙光升起,我才发现学校的大门是朝东开的,也许我在学校的时候,这个城市只有阴雨天。

我哥去大学时候是自己背着行囊去报到的,我则是让父母陪着去的,倒不是自己是妈宝男,当时主要心愿也是想让他们一起去大城市开下眼界,实际却事与愿违。我们到达城市的时候依旧是曙光前的黎明,在学校附近的公交车上成功的迷路了,一直等到晨练的老人们出现,却发现没有人愿意给我们指路,落伍的衣服和大碴子味的胶东口音让我们很不受这个城市的高贵的人类待见。城市就这样灰蒙蒙的闯入了我的生活。下午带父母去这个城市最著名的景观看了看,回来依旧迷路,坐着公交车一次一次成功的错过了学校。

后来哪也不敢去了,晚上来送孩子的父母大多在学校的宿舍里打着地铺休息,第二天他们就坐上了回去的列车,因为是途经车,没有座位,据说他们是在座位底下躺着,一路十八个小时回去的。

初入大都市,巨大的反差和冲击很快把我撕扯的支离破碎,我也终于搞明白自己的轮机管理专业是个啥管理,刚看到通知书的时候觉得好赖是个管理专业,当时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海运。明白了以后,人生开始一点一点暗淡下去,我们要过着半军事化管理的校园生活,还要忍受着清一色的男生的单调和无聊,制服和大檐帽在新鲜了几个月后,再也不愿穿着上街,我们暗淡的主要力量来自师兄们对未来悲惨生活的生动描述,加上没有女生的悲哀和无奈,单一的色彩时刻都在燃烧着这一群未来的海盗,校园很快就被郑智化的水手的悲怆歌声淹没。

后来和舍友逃课去学交谊舞,骑着破旧自行车在城市大街小巷乱窜,一直窜到自己迷路。这个城市的十几个大学的舞厅都留下我们的身影,连职大都不会放过。在师大跳舞到很晚,发现自行车丢了,走到半夜回学校,然后还是和舍友胆战心惊地去tou了两辆自行车回来。学着社会哥去社会舞厅,倒打打火机选舞伴,一身虚汗被社会姐讥笑。全宿舍同学去体校柔道女生宿舍蹦迪,被管理老师全部抓到,提着裤子蹲在墙角瑟瑟发抖。每人一台收音机,熄灯后在床上听“午夜静悄悄”。

课程倒是勉强都能过,唯一一次惊吓是船电几乎全班覆灭,自己聪明的买了水果去看老师,后来发现老师全部给过了,估计老师的水果能吃一个月。

日记写的很少,写的很草,除了刚入校参加征文比赛拿了个特等奖之外,自己几乎放弃了写东西,但是写信是必须的,尤其那时候流行交笔友。学校的任何社团都不屑参加,一副天地之大,任我独行的浪子情怀,想留长发学吉他,可是实在不舍得买那么贵的乐器。

除了读书和写信,没有什么可以太多记忆的。

后来想想,城市那么美丽,我却一点一点荒废,青春也是一样。

后来再想想,城市那么美丽,我一点也没浪费,青春却不一样。

临近毕业时候,虽然我们还是统分,按照我的成绩,自主权是没有的,父亲写信给我,让我走动一下,管分配的老师是教马列的,我傻逼逼的去书店去买了一套很贵的马列选集送给他。

毕业聚餐时候喝多了,唯一一次喝酒,坐在宿舍走廊骂街,谁都不敢劝,也不知道骂的谁。我那个死党舍友也喝多了,目标明确的骂我,我带他骑了几年自行车,他跳舞比我好的多,可是舞友都是让着我,我害的他啥也没有,也只能和我一样灰溜溜的选个没人选的单位。

两个人把岁月哭完了,把青春也哭完了,老天是平衡的,所有你浪费过的,总要加倍补偿回来的。

哭完了各回各家,宿舍一点点安静下来,那些天总是肿着眼珠子,我不想走的早,老班一次一次去火车站,一次一次红着眼回来,最后送的我,我们一散就是真的五湖四海,很多人一生都会杳无音信,更是不能相见。

我最后一次在那趟绿皮火车上站了十八个小时,穿着那套袖口都有些绽开线脚的制服,把帽檐压得很低,所有的记忆都被一点点遗落到铁轨线,破碎如落花或雪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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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再教育

我曾经说过:没有白读的书,没有白上的学。也曾经说过:老天是公平的,人生是平衡的,所有你浪费过的,将来都要加倍的补回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鲁迅说的,或者你说的。

自考考了八年,由于跨度太长,随着专业课程调整,从八门课学到十三门,这八年的头几年都是在别人休息后,自己打开床铺边的应急灯,伴着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学习到半夜。由于航程不定,经常被迫弃考。那时候城市里没有自己可以驻足的地方,海上的船就是自己的家。

再后来参加单位的继续教育两年,又考了人力资源师,考了经济师,考了心理咨询师。慢慢的自己就老了。

经常做梦在考试,大多考试都是高考,结果无非是又考砸了或者是被某个牛逼的大学录取了,反正都高兴不起来,总要心事重重的想被新的学校录取了,自己的工作怎么办?

煎熬中醒来,原来是黄粱一梦。

人生不能偷懒,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公平,那么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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