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及其它

加班有瘾,咖啡续命。于是想谈谈和咖啡有关的往事。

小学时,第一次尝试喝雀巢速溶咖啡,用的是吃饭的海碗,筷子搅拌,加了约莫一碗水三勺白砂糖,依然受不了那股“焦糊味”。

初中住校,女生是十八人间,上铺一人,下铺两人,不幸的是我睡在下铺,直到一年后重分寝室,才有了自己的私人天地——一个单独的被窝筒,足够我开始肆无忌惮地通宵追小说。

到初二时,我的抽屉里有了一瓶黑咖啡粉,一瓶咖啡伴侣,都是500毫升的大玻璃瓶——有段时间我迷恋语文老师,见他办公桌上有一瓶,下周返校时就买了同款。那时我的矛盾性初露端倪,说不嗜甜,我可以一天吃一条荷氏;说嗜甜,第二瓶咖啡粉用了过半,咖啡伴侣还几乎满满当当,直到它过期,我也没有用完一半。

那时我就爱上了无糖咖啡,也或许我不得不如此。我常常不睡觉,往往不一留神,就到了五点半,就要起来排队洗漱,准备跑操、吃早饭,以及早自习。年轻真好,几乎不犯困,也没有黑眼圈,但连续熬夜就需要咖啡提神。如果幸运,课间去泡咖啡时,我的老师会亲自给我斟上热水。那是我隐秘的快乐时光。

高中三年是模糊扭曲的三年。别误会,那段时光并没有超出日常的范围,也不是没有快乐的回忆,只是时间像被按下了快进,快出了残影,让我无从分辨细节。记忆本身是个大谎言家,剪辑拼接一切碎片,以服务追思往昔者不同的抒情需要。我还是来说说咖啡,对于学生来说,咖啡的功用性远超出其他意义。那时我连咖啡粉都不买了,雀巢和麦斯威尔才是我与同桌的心头好。方便,快捷,有时一天两袋,晚上依然睡得很香。

大学时代,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需要咖啡。天高任鸟飞的自由感是最好的兴奋剂,现在回顾,我依然觉得,自己虽然又蠢又懒,但的确精力旺盛、行动力惊人,做了些疯狂的事,爱了些疯狂的人,眼里都在燃烧奇异的力量。我不喝咖啡,我们喝奶茶,喝柠檬水,喝各种香精糖浆兑的饮料,乃至喝酒。那几年的家宴上,男性长辈会主动往我的杯子里倒白酒。我愚蠢地以为那也是一种话语权的象征。

谁没蠢过呢?但像我这样一梦数年才醒,多半是少年缺觉的后遗症吧。工作后我时常主动加班,有时因为工作量大,有时是被自己的焦虑感驱动,很多时候却是由于孤独。当我走在午夜的道路上,闻着食肆烟火香气,我会很感激早些时候那杯热咖啡。它有效地抑制了食欲,让我清醒,有勇气继续前进。社畜对咖啡的期待不再那么赤裸裸,开始有了一点点的追求,比如好喝。

什么样的咖啡好喝?朋友A对我摆弄他的虹吸式咖啡壶,朋友B狂吹“手磨才是真的香”,朋友C……咖啡豆呢是不太懂的,但品牌咖啡店至少如数家珍。在各位大佬面前,面对三四十一杯咖啡都忍不住蹙眉的经济未独立·穷鬼·舟,叹了口气,转头就在网上买了四十包来自世界各地的速溶咖啡,开始类似开盲盒的速溶咖啡赏鉴之旅。

社畜舟的优点之一是不以物喜,八风不动,从不为自己的低端消费感觉羞耻。她何尝不羡慕那些实现中高端咖啡自由,至少星爸爸自由的人呢?但是,那些两眼发花的深夜,那些疲倦不堪的白天,那些被债务与生活压力几乎逼垮的日子里,支撑她的可不就是那些均价几块钱乃至更少的低端咖啡吗?

她兴致勃勃地拍包装袋,查产地信息,都没深入了解一下越南、缅甸和马来西亚所产咖啡豆的区别,也没弄懂中焙深焙的差异,就兴冲冲地发朋友圈,以纯主观感受的主导评价。“这款偏甜…”“这款烘焙的香气很浓,奶香味次之…”“它家超级好喝啊,喝了十几袋,这袋一骑绝尘,我打五颗星!”开心或者嫌弃,她毫不掩饰,完全不在乎有没有人看她的速溶咖啡测评。

那是盛夏,社畜舟经历了些不大不小的波折,换了工作,脱离了舒适圈(其实也没多舒适),几乎万事从头再来。她偶尔喝酒喝醉了,两三次后就学了乖,家里的伏特加与白兰地最后沦为做菜料酒。出门几乎只喝矿泉水,工作时就白开水,或者咖啡。

咖啡带来的快乐很多样,并不只是由于口感的香醇,有时也因为捧起可爱咖啡杯时,心里的熨帖与满足。那个黑猫造型的咖啡杯,可以让社畜舟想起家里的但丁,以及送这个杯子的人。想到他们,柔情便会洗去心中的负面情绪。她会一口饮尽咖啡,手指勾着猫尾巴去水池冲洗,晃荡着,见缝插针地掏出手机发个消息。

消息的内容通常没什么意义。昨晚的梦,早餐的食物,今天的计划与安排,或者是困了饿了想要干什么了……发完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如果几个十几个小时后对面终于有回应,也泰然处之。

那些靠社交才能维系的东西如此不重要,如果可以,社畜舟想用咖啡的香气作油墨,黑陶的杯子作载体。纸短情长,我们不必开口,也不必写信。最坚实的承诺是,为了你,我会努力工作,认真生活,全力以赴地成为更好,更好的自己。

那时,你再来看我,我可以笑靥如花,告诉你,你不在的时候,我没有虚掷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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