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锦州篇(五)

说到此处白义明叹了口气,“苏秦侄女虽与我白家也算亲戚,但平日并未多走动。我大哥生来便有不足之症,这些年药石将养着还算好,只是神思倦怠难有精力理事,无甚大问题。半月前却突然人事不醒,请了许多郎中大夫都看不出缘由,只得找了个修道法师前来。那法师做了几场法事,却不想原是个江湖骗子,骗了银钱走了,我大哥未有丝毫好转。听周管事说嫃儿也病了,不知与我大哥是否症状相同。若是真有什么妖物作祟,如今机缘巧合小道长来了府上,还请帮我府宅驱邪才是啊。”

原来白府也出事了,只是不知这害人的妖怪是否跟害白嫃的为同一个。

无嗔听罢起身,“时不待人,不若白三爷先领我去看看大爷情形如何。”又看向苏秦,“师妹你且先去休息,我过后自去寻你。”

苏秦会意点头,她去了也看不出什么,不如先去看看有无其他异常。

白义明唤进方才姓方的妇人,吩咐了带苏秦去客房住下,便直领着无嗔出了厅门。

方妈妈一路无话,领了苏秦小月二人望客房去,叫了两个小丫头门外候侍。苏秦暗忖,自大门进来遇着的白府下人个个都不爱说话似的,她是外人,若明着问怕是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苏秦唤过小月:“小月姐姐,你好歹是白府出去的,白府的事项你且与我说说一二。方才听白三叔的话,白家大爷是一直有不足症?”

小月颔首,“二小姐,白大爷确是一直体弱多病,说句下人不该说的,若不是白家业大,供得起大爷每日的药石钱,怕是早不成了。虽一直延医问药,但也不过只是勉强拖着身子罢了,是以白府从前是夫人的父亲二爷掌家,可惜我家二爷去得早,膝下又只夫人一个独女,三爷便接了管家权。自从二爷去了,老太爷又是常年求神拜佛不过问的,府中便没人将夫人放在眼里,”小月像是想起什么伤心事,语调似有哭腔,拿出手帕拭了拭眼角,“亏得苏家老夫人怜惜,才将夫人接了出去。”

方才在会客厅,白义明一席话却无甚对白嫃关心的,想来当时二三房关系并不算好。

“那白府人丁如何?”

“白家共三房,老太爷自老夫人过世后总在祠堂礼佛,从不过问府中事项。大爷身子不成,一直未娶。三爷共得两个儿子,都在外地经营生意,很少回来。”

看来白府虽然钱财万贯,却人丁不兴。

“小月姐姐,我今日看这白府上下似乎都有些怪怪的,你毕竟是白府出去的,你且去找些与你有旧的丫头,打听打听白府近来可还有其他怪事。”

小月应了吩咐,苏秦也不打算闲在房中。好歹有原来苏秦修道的记忆,想是这府内若有一些小端倪她应该还是能看出来。

白府虽然宅子大,一路却少见下人。苏秦七拐八绕迷了路,只记得从客房出来拐了几个弯,本是想去寻内院白嫃原来住的地方,一时非但找不着内院,连个能问路回客房的丫头都寻不见,只好乱转一番。苏秦暗自懊悔,果然应等了小月回来让她带路的。

白家经营盐道多年,家财不知积了多少,这府内布局景致园林众多,不时便有假山小道,川内多生竹,白家亦在行道一边种了许多竹子。苏秦顺着路只顾前走,不知怎的竟到了白家祠堂。这祠堂从外看应是一进单独院落,其后可见背靠一座小山丘,应是白府最里的地方。

祠堂毕竟是各家拜祭先祖所在,还是莫要进去。

正待要走,却见祠堂内闪过一人,虽只看得侧脸,苏秦却觉得这人似在何处见过。略一想,苏秦记起来,此人是昨日在南市糖人铺撞了她的那个男人!难道那人是白府的?素闻白老太爷常在祠堂礼佛,小月又说白府现在只有白大、白三在,想必此人应只是下人。可昨日在南市见这人,虽不见得生的多出尘,但一身气质,苏秦是万万不信他是家丁的。莫非他与这次事情有关?可惜小月如今对白家并不多了解,否则就能直接拉她过来认认。

苏秦放下疑问,决定先找着无嗔。正好拐出祠堂便遇见一小厮,遂亮了身份由小厮带着回了住处。

苏秦刚入内,小月也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叫明香的丫头,苏秦暗赞小月做事妥帖,托人打听不如直接问个知道的。

原来自白义光出事后,白义明先后找过两拨人来驱邪做法,后见无用,便急急遣了府里许多下人去田庄做事,只在府内留了些做老了的下人,是以如今偌大白府竟无人值守,连院内也几十步不见一人。下人们私下议论府中有了邪祟人心惶惶,但一家老小籍契都在白府,亦不敢离去。

想到方才祠堂那人,苏秦问明香,“白府既已遣了许多人,你可知如今白老太爷在祠堂是哪些人在伺候?”

明香稍一想,回答:“如今整个儿白府下人只留了不到二十,都是在白家做了几代的。老太爷爱清闲,一贯只留刘叔一人在祠堂侍奉,等闲其他人平日也都进去不得。”

刘叔?那人看来不过二十光景,必不是明香所说的刘叔。正待要问,只见明香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上月来了个叫阿义的,说是刘叔的远方侄儿来投奔,我只在府中与他擦肩见过一面,好像也留在祠堂的。”

这就对了。

“你说的这刘叔,在白府多久了?”

“确切时间不太清楚,刘叔平日不怎么与我们说话,不过也在白家呆了几十年就是了。”

苏秦点头嗯了一声,这个叫阿义的人上月刚来,白府这月便出事了。难道他真与这次的事有什么关联。

屏退了明香和小月,苏秦正想着是否要同无嗔去会会此人,便见无嗔迎面回来了。

苏秦见无嗔此时神色平常,上前问,“师兄看过那白义光了,可与我大嫂情形一致?”

无嗔点头,“恩,只是比你大嫂还严重些,看来咱们来对地方了。”

“那白义明可与你说了什么?”

无嗔却笑了打趣,“怎的,关系不近,在我面前连三叔都不叫了?”

苏秦不理,“师兄,我没心思同你玩笑。”

“只许你平日州官放火,倒不许百姓点灯?”一句罢,无嗔坐在桌前,“你这个三叔倒真是个守口如瓶的家伙,都有性命之忧了,还向我隐瞒。”

苏秦不答,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去看了白义光,探查一番后,发现他是被施了探魂之术。想来昨日在苏宅那妖怪也想对你大嫂施术,被我打断只得逃走。”

“他一次不得手,必有二回,我大嫂可有危险?”

“无妨,我昨日在你大嫂房内放了法器,今日看来那妖怪道行只有三百年上下,法器可拦他近不得身。”

无嗔方才在会客厅还仿似面容担忧,此刻神色倒有些悠哉,苏秦瞧着,三百年的妖怪对付她是绰绰有余了,无嗔既是在六空天尊座下,又不同她一样是有性命之忧“逼”上青城山的,想来并不把那妖怪放心上。

“师兄这模样,是有了什么好计策?”

“探魂术探人记忆,那妖怪一而再的想找白家的人,想必是有关什么白家的秘辛,可惜白义明并不打算告知我,既然同白家的人问不出,那咱们就瓮中捉鳖,把那妖怪捉住问个清楚。”

苏秦又想到祠堂那个人,问向无嗔,“我今日在白家发现个人,不知是否有关。此人名阿义,上月刚来白府,巧的是,昨日在梨园处司灵蛊起了反应,那时我也正在那儿撞见过他。”

 “时间确实有些巧,只是今日司灵蛊未有异,想来是个凡人。咱们多留心些便是。”

苏秦点头,也许果真只是偶然撞见。转念又回到那施探魂术的妖怪身上,“既然那妖怪对大房二房的人都动了手,为何白义明和祠堂的白老太爷却无事?”

无嗔不语沉思了片刻,“这些疑问从何得知,明日便见分晓。”

苏秦二人议定了计策,因天已近黑,无嗔同白义明说了要在第二日在白府布阵,便在白家歇了下来。不知是否是白义光出了事,白府夜间各处都燃了灯,苏秦却知道今日无嗔在,想那妖怪不会来。

白府的客房不像家宅分内外院,是以苏秦和无嗔住在同一院落。正是初秋时节,风吹过,白府的竹林便发出阵阵沙沙声。若不是来捉妖的,倒真是个适合纳凉赏月的地儿。没有电视手机,苏秦仍不知怎么打发这些没事做的夜,便让小月去寻了躺椅瓜子来在院里看月。不论在何处,月亮总归是同一轮的。

来这儿后,苏秦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发呆。过了这么些日子,原来苏秦的记忆也都全接受了,既然打定主意寻不到回去的方法就在这儿好好活着,那就先按苏秦的设定走吧。

苏秦自怀中掏出一张纸,剪出个小人,又按着记忆勉强念了道咒,但见那小纸片立马动了起来,从苏秦手中跳了下去。

还真活了,只是使的不顺畅。看来原来苏秦学的东西她熟悉熟悉也是能用。

正惬意嗑着瓜子,苏秦忽听见什么东西划破风的声音,还未回神便见院儿里落了一支箭羽,上前几步瞧箭端还有一纸条。

无嗔听到响动也出了门,苏秦打开纸条,二人一看,只见上书:“莫管闲事,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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