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ri Nisargadatta Maharaj《Seeds of Consciousness》
尼萨伽达塔马哈拉奇尊者《意识的种源》
1979年8月31日
马哈拉奇：
你从哪个国家来的？谁介绍你来这里的？
提问者：
我从美国来。我已经拜访过一些静修所，我遇到的一些人告诉我去拜访马哈拉奇，于是我就来了。我一直在研究不同的哲学，已经有些年了。
M:
研究这全部的不同的哲学，无论如何都是毫无意义的。除非你有一面镜子，你可以在镜子里看到你自己，否则的话，研究了半天，又有什么用呢？
Q: 我正在寻找的就是这样一面镜子。
M: 到目前为止，你找的那些“哲学镜子”是完全用不上的，全都没用。
Q: 不对，它们不是没有用处。它们是镜子的不同组成部分，我可以把它们拼装成一面真正的大镜子。
M: 你有能力去把它全部拼起来吗？
Q: 不，事实上，不能。
M:
在你内的那个“我”，让你持续不断的烦躁和恼火。那就好像发痒的脚癣，正在导致着所有的麻烦，因为你不知道真正的“你”是什么，你完全不了解你自己。这就是之所以你四处寻访，到处找，也找不到答案。你必须首先找到，那发痒的脚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坐在这儿，听一会儿，然后再提问题。
Q:
马哈拉奇说过，所有一切事物是源自于“食物”或者素材，并且也说过，我是一切事物的创建者。现在，我就是弄不明白，我究竟是一切现象的创建者，还是由食物产生的某种东西。
M: 别问任何人，在不问任何人的情况下，反身自观，那么有关你本身，你得到的任何领悟都完全正确。
Q: 我感受到很多难题。经历重重困难。
M: 那是超出所有困难的。那感知着重重困难的[他]是超出困难范畴之外的。
Q: 当我聆听马哈拉奇的话语时，在我内心就呈现出一种巨大的轻松感。
M: 这种暂时的，短暂的轻松感，对你来说，根本是没用的。
Q: 也许我还没领悟到它，但听你讲述它，我就很畅快。
M:
你内的所有这些“想法”，正纠缠捆绑着你；一旦你领悟到，“那儿”，彼岸是没有任何知觉体验的，那是完全的“不知”，你就处在恰当的符合事实的层面。
你有个“想法”，似乎“马哈拉奇有全部知识”；这纯粹只是个“想法”。实实在在的讲，无论如何，那儿也没有“知识”的知觉体验，并不真有“知识”。名词上的“真实”，所谓的“彼岸”这个词，指向“那”，那是超出所有想法和想象的，那儿没有任何特征属性。它根本不可能被想象。
事实上，没有“我在”感，没有知识学问的体验，我就完全圆满幸福。因为抱着“我拥有所有知识，我拥有全知”的想法，这想法日复一日的膨胀，可这“知识学问”，这知识学问的知觉体验，无论如何也带不来“安宁”，知识本身并没有“快乐”。由于几种基本属性，知识和体验，正剧烈的编织结网，但我不是这知识和体验。所有每一个人，都被告知，获得知识和经验是他不可推卸的本分，可是他会忽然明白，这知识和体验对于他作为“人”最后的“目的地”（死亡），他知觉体验的最终终点，是徒劳的，毫无意义的。
Q:上帝是什么？
M:上帝就是你看到的所有一切事物的全部。
Q: 我看到世界围绕着我。
M:
一切都是上帝，即便是最微小的原子也是上帝。孟买这样的大城市，城市里的排水沟，堆满了污泥和垃圾，有时候它们产生一股味道，包围着你；然后它们消失了，消失于天空。这天空永远在那儿，它根本没有味道，它纯净，独一整体。人身只是污泥。一段时间后，这身体就消失，这泥土就不会再有“味道”（知觉体验），它将会是这纯净，独一整体的“天空”，不会有任何剩余。可是你正在日复一日的，以你印象上的概念“我”，抱着“我是被生下来的，我会有重生轮回”等等想法，纠缠捆绑着你自己；结果你一直陷在所有的悲惨苦痛之中。
Q: 我怎么才能退离它？
M: 除非你知道你真正是什么，否则你怎么退离它呢？
Q: 我们知道，天空和太阳会处理大地上的污泥。谁能指出，会处理我“污泥”的是什么？
M:
无论如何，你不要签收任何知识和体验。知识仓库堆满了种种印象观念和种种想法。它们全都是尘土污泥，（你签收它们，承认它们的真实性）就这样，你正在把你捆绑在“生死之轮”上
Q: 观念想法并不都是污土；某些还是极为优美的。
M:
注意，这些尘土它们已经在你内浮起来了（显现），根本上弄清楚，谁是这些尘土形成的产物。
不断的把你的想法捆扎成包，你就在这尘世里忙乎着。你不是这个“我”，这个以某种确定的具体范式---“我是这样和这样的”范式正在流转的“我”。以这个“我”为基础条件，你条件反射着，可是这因为身体而出现的“我”现象，在身体出生前根本就不存在，在死后也根本不存在。这“我”，受时间限制，你抓着这假象的印象观念的“我”，当成理所当然的真实。超出种种想法范畴，就是“毫无想法”---“无念”状态。
1979年9月1日
提问者：
在我看来，似乎马哈拉奇通过他给我们的种种阐述和解释方式，正在使这些理念固化。
马哈拉奇：
这全部概念性的整套观念体系是由你引发的，因为你有“我在”的观念设想，这“我活着，我活着，我做为”的想法，你必须自己扑灭。
Q: 为什么营造这所有的“分离”？无论那儿有什么，都要给它划分区别开来，使之分离割裂，就因为某人被设想为“他”与之不同？这营造出更多的想法。
M:
只讲“我非此”。当你在“深眠”状态时，对“苦乐”或者“生死”现象，有任何知觉体验？那“深眠”状态，意味着什么？ “深眠”状态，意味着这“我在”的设想，这“我”念，这“我”想法，消失不见了。
Q:我正怀疑，与马哈拉奇的关系上，是否正在滋生“依赖性”？滋生着我们所谓的“懒惰”？
M:
这觉识是充满活力的；任何人怎么可能懒惰？你可以说“身体或者头脑心智”懒惰，可你怎么和它们相关联起来的呢？以什么样的关联认同，让你感受到对马哈拉奇的依赖性？
Q: 似乎我正在坐等某种事情发生，似乎正拖延着事情的发生。
M:
某人正在坐等某种事情发生---这纯粹只是个想法，请审视对此想法的自居身份认同。设想一下，有一个公用的水井，整体共有的“唯一源泉”，那泉眼里涌出的“水”（意识流动）由整体内的每个“人”享用。可是这个“你”，却把这整体的水，当成了你个体私用的，当成你个人在运做。你当成了你自己私有的“整体意识”---它是全部知识，全部能力，普遍遍满的，无处不在的。（那不是你私有的，不是你的意识在运作，正相反，你是这整体意识流动的现象，作为这个现象的“你”是被呈现，被推动）所以，你必须了解这事实。你不可能（真的能）偷懒。（懒散状态只是发生，那不是这个“你”做的）
你从家乡，千里迢迢来到了这里，倾听了这重大的认知，你会以一个“某国籍，某种族，某肤色的”个体人身份死去吗？弄清楚，这正在四处游荡的，是你的身体形相和名，它属于“普遍遍满的意识活动整体”的类型。当你乘坐在一辆轿车上旅游的时候，你是这辆车吗？
Q: 我明白了。
M:
“你”是那意识的符号表征（symbol）；“你”不必去理解意识整体；意识整体感知着它整体本身。但你正把本身局限在这“身体”的变化现象上，就这么个事儿。
*symbol : 标记，符号，表征：代表某种实质，内容或关系的一种符号或特征。通过某种设想和约定，以某种可见的，有具体结构和形象的事物，来代表，表达另一种不可见的无形的事物。
Q:
如果运转着这一切的是意识整体，并且是整体意识本身正在执行着“带有限制的条件规则”，那我，的确是无事可做。我什么都没做，也不可能做任何事情。
M:
那意识，由于“遮蔽叠印”，已经加载了“带有限制作用的条件规则”。那“遮蔽”不得不被丢弃。（遮蔽也只是暂时的）
Q:
然而事实是，你对我讲的这些，并不能让我亲身去发现它。我不得不亲自去揭露它；否则，我就算可以和圣贤们聊上几千年，也无法改变什么，一件事都改变不了。我怎么去亲身发现，揭露，亲身去验证？
M:
（这不是你怎么“做”的问题）它只是“发生”。如果这是你的天命（初始化配置的程序任务），那么，你会来到这里，然后听取这内容，跟着就会“发生”效果。
昨天有两个人，和这位女士一起来的，然后就离开了。说明来这里不是他们的天命定数。人们到这里来之前，对于他们想要什么，都是有预先的动机和想法的。你到这里来，就好像你是来找一位裁缝订购一套具有特定尺寸，颜色和面料的“西服套装”。可是，你想要的，我不会给你的。你预想的，你想要获得的东西，我给不了你。我只会告诉你，如实的审视你自己，去发现你真正是谁。
数以千计的人们跑这里来，他们只会把这些讲述的知识，当作“西服外套”。这些知识并不是那“真相“，不是那“真实存在”本身；那只是他们站在他们（个体自我-身心实存）的透视看法立场上，通过他们自己的印象观念所解析的“真相”。这样的认知，被他们的立足点所过滤，那不是真知，那只是一个观点看法，被染色的看法。
Q:
我拿出我所有的热情，努力去理解马哈拉奇的讲述。我一直是拼尽全力的。可今天，我得停止了。这一番努力之后，没发生任何根本性的改变。我来的时候想，马哈拉奇就是我的上师。上师意味着那个移除黑暗的人，可是现在我依然在黑暗中。我觉得在这里，我所有努力，不会给我带来任何结果。我觉得我不得不另辟蹊径，立刻重新开始。可我怎么另辟蹊径呢？
M:
一个人正坐在愚钝的黑暗里，渴望移除这黑暗，所以开始对上帝祈祷着。忽然某个人跑来说：“干什么呢？你想靠信仰和热情来移除愚钝的黑暗吗？别傻了！你不得不把灯点亮！”。灯一亮，黑暗就消失，逃的无影无踪。
各种法门的修行并不是必需的，而你必须了解事实真相，“我是真理”，你得弄明白这个，那真理没长毛，没长胡子；可是它是真相，你必须了解“我”是什么，这“我”真正指向什么，真正指向的那真实存在是无形的。如果真实存在有某种形象，你早就跑过去一把抓住它了。毫无刻意努力，无须费力，凡是完全自发的，完全自然而然的，就是那“真相”。
Q: 上师就是指路的，是吧？
M:
你不得不坚持下去，逐步的，慢慢的，它就在成长，光明会笼罩一切。这无常就是恒常的证据，假是真的证明，幻化力(Maya)证明“梵”真实存在。
Q:我们问各种问题，然后我们努力用头脑去理解。可我们怎么超出这烦恼困境？
M:
你不是头脑心智，也不是身体。谁有这烦恼困境？谁不得不超出？在你问出这问题之前，你就在那儿。在“清醒”和“深眠”状态显现之前，你就在。我怎么认清这一点的？今天你听取的事实真相，尽可能的去反复忆念。信赖事实真相。它也许不是你想要的答案，但事实就是事实，真相就是真相。你只能去审视它，认出它就是本来如此，然后轻松的与事实真相相伴。
当你完全认清事实真相，你就不再有任何东西是必需的了。你会是无穷无限的你本身。我不引经据典，也不把对别人的评判塞给你，只是告知你，那无论如何都“在”的本来。除了在你内在深处去找，你到别处永远找不到“梵”存在的证据。最显而易见的事实，往往是最视而不见被忽略的。我正在讲的东西是非常清晰和简单的。迟早你会知道这一点，你之所以不能理解，是因为你想要复杂的东西。
Q:马哈拉奇，究竟想要告诉我们什么？能确切的说吗？
M:
你就是上帝存在的证据。如果你没显现在这儿，就证明上帝不存在。这“我性状态”就是明证，你认为这“我性状态”只局限在某个身体形态上，但它是普遍一体性的。“我性状态”是现象的源。你是这身体现象的知者。当这之前的配置，运行完成，来到终止时，它是空白的，并且这“空”被某“不空”见证着。某人感知到黑暗现象发生，他能是黑暗吗？如果你完全彻底安静下来，那么，安定中，种种念头想法都会被窒息而死。我每天就没干别的，只是讲述，每天换一套词儿，讲的还是同一事实真相。真相不会有两个，真理和真理没有不同。这不断的讲述，就是为了你去审视。为了让你明白。这言辞是持续不断的自然流淌着，可你没在听。我告诉你的事实，你以此身体，在此生，必定了悟。把其它所有的印象和观念都扔到一旁，坚持去审视，专注在我告诉你的事实上。当一个渴望了解真相的人，成为一位智者，那就意味着，他已经了解，终极根本上，并且绝对层面上，他真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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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翻译整理：心灯一盏照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