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26)最后的尊严

一个同事的母亲因肝癌去世了,内心十分悲伤,我除了空洞的节哀顺变的安慰之外,却什么也做不了。我静静的陪她坐着,听她说话,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滑出了眼眶。

20年前,她的爸爸因病去世后,妈妈一个人,照顾着她和姐姐,以及她们的孩子,非常辛苦。不想却在70多岁的时候遭遇了车祸。肋骨断了,胳膊断了,腰椎断了,浑身是血。在检查过程中,又发现了肝癌,已是晚期。她怕妈妈担心,不敢告知。

看着母亲日渐肿胀的双腿,那种不能说,也不敢说的压抑,那种小心翼翼的隐瞒,以及那种害怕母亲突然离去的恐惧使得她快要疯了。

白天她装作若无其事,配合医生给妈妈做各种检查,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捂着被角默默流泪,压抑到崩溃。

有一天,妈妈告诉她:“孩子,我都知道,我们回家吧。”

她忙忘了,忘了妈妈自己就是医生,妈妈对自己的病情早就了然于心,但是怕孩子担心,从来不说。

她把妈妈接回了家。陪妈妈吃饭,看电视,她给妈妈洗澡,给妈妈梳头,和妈妈说以前好玩有趣的事情。没有各种管子和仪器的干扰,没有各种痛苦到死的治疗,妈妈身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天早晨,在她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妈妈,安静的走了。走的时候,脸上是平静而安详的。

台湾前体育主播傅达仁,生前患上了胰腺癌,他无法忍受癌症带来的痛苦,在瑞士接受了安乐死。最后他倒在儿子的怀里。死时,身边有儿子、媳妇,还有他生前2个最爱的女人陪伴左右。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德国的故事,《我们在天堂重逢》里面,写了一个16岁少女,在她神志还清醒的几十分钟里,她平静而又风趣的和亲人交流。她告诉弟弟,当他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她会坐在他的肩膀上悄悄耳语,帮他出谋划策。她祝愿家人幸福,并且许诺说,如果他们的生活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她会跟亲爱的上帝微微调调情,让上帝通融一下。她分别向爸爸妈妈约定每天会面的时刻。她问妈妈,她到了天堂,从未见过面的外公外婆是否会认识她?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终于沉入寂静。这个十六岁的女孩同样选择了安乐死。

山崎章郎的《最后的尊严》有这样一个故事。

 病重的父亲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便想回到家里同妻儿一起。当他在深夜看见身边的睡脸,当一家人红着双眼围在一起吃早餐,他感到高兴,心痛,又遗憾。他在遗书中说:“看到你们的睡脸,我深深感到我是多么地爱你们,也因此,我找到了我不害怕死亡的原因,因为,我晓得,爸爸是用整个生命在爱你们的,而你们对爸爸的爱,也是相同的。所以说,能够使人超越死亡的,既不是勇气,也不是放弃,而是爱。当我们可以感受到爱与被爱时,所有的恐惧就会消失。我想,总有一天,你会了解这些的。”

当和煦的阳光射入房间,一个临终之人,在亲人的陪伴下,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海棠花开。没有各式插管进出身体,没有各式的复苏术强行介入,他静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等待着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

这生命的进程之中,没有欺骗和隐瞒,只有亲人的关怀,以及医患间的坦诚相见。

这,便是生命最后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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