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他那极其危险而又不守规矩的妹妹担心,又似乎在为他的身世感到悲伤。
他坐在悬崖边,双腿在山涧中悠闲地晃来晃去,手指也在地上胡乱的画着,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这座山名叫狐之仙,传说这山中原来居住着一只千年一遇的化羽期狐仙(狐仙是狐妖练成九条尾巴后改叫的,化羽期是指顶级的狐仙,一般只有两只)山是微悬的,形态好似一只巨大的狐和人在争斗(是用法术,不是打架)。虽然山异常陡,但却永屹立不倒。两山之中有个半圆的浮空平台,上面是一座寺庙。那是一个专门用来预言的寺庙,里面有数不清的贡品,也有不计其数的绝世法器。月圆之时,寺庙中的预言最为精准,毫无差异。这个山涧叫做星宿。山和山涧中无比荒凉,寸草不生,展现出一副枯枝衰败的景象。可这山涧中还有一个山洞,里面总是迎面扑来花的奇香,他和他妹妹喜欢去那玩。
他紧盯着那里,不知想什么入了神。
一个相貌如十二岁的女孩走了过来,说;“滛,你在干什么呢?”
她穿着一身纯白的裙子。它白的无暇,就像天上飘下的雪花,干净、妩媚。她身体四周散发着银色的光芒,像从冰寒之地中走出的公主,又像从梦幻仙境中走出的仙女一样。可不知为什么,她的脸上迷失了一种叫幸福的东西,只剩下一股厌气,撒落在这万丈悬崖之上。她名叫苑,是滛的妹妹。
滛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望向她。他知道苑想说什么,问什么。但他却不能告诉她实情,因为他不想再回忆起那痛苦的记忆。
他还未想完,苑就因灵力不足而化为一只小狐,用愤怒的目光瞪着他,生气的扑向他,吼道:“你本来就不该当我的哥哥!为什么只有你才能用家族的资源,用家族的神器啊!再说,我的法力也比你高,更是比你先出世的,连师傅都那么宠我,把他的护身法器都给我了!”她指了指胸前的玉片,骄傲地昂着头,绽开了藐视的笑靥。
滛轻抿了一下嘴,未言。灵笑着接近他(灵:是修炼时的人或狐的二面心态,是让他们走火入魔的根源。):苑还是不知道吗?火炎玉片可是压制她能力的啊?!算了,反着不久她也会自己知道的。滛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面无变化地看着苑“是啊,因为……”“不能让她知道?你还是这么的脆弱啊。”灵附在滛的耳边,刺耳的声音清晰无误地传进了他的脑海中。
他顿了几秒,心中一阵绞痛。是啊,虽然灵的话听起来是那样的令人不愉快,但却有哪句话不对呢?
“……你还是省省吧,灵。我是不会听从你的误导的。”滛之转回了一句,那执念便灰飞烟灭了。滛顿时心情大好,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
不料苑又抓住了这个把柄,生气的反驳道:“笑什么笑啊?连嘲笑你都没有听出来,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把你带到这世界上来的!”苑顿了顿,又用手使劲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头:“哥,不是,滛,我今天可不是找你来理论这个的,而是……”她的喉咙滑动了一下,目光黯淡了下来,声音也变得非常扭捏,似乎要说出一件埋在心里很久的事:
“ 你为什么要杀了遥?”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滛什么都没说,只是望着苑,一动不动的发着愣。任凭风吹乱自己的头发,拂过自己的脸颊。他如同一具死尸,脸色苍白得像无杂质的雪,呼吸变得愈来愈缓慢,身体也开始渐渐冷却,僵硬了一般。这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是一股极其强大、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压。
灵又从天上降下,如一件轻飘的薄衣附到他身上来:“杀了她吧,她可是有幽红之印的人啊,杀了她吧!……”
“唔……”被威压禁锢住的滛极力想摆脱灵的话语,试着从心中发出一阵声音。
“哈哈哈,看你现在落魄成了什么样,别忘了你父母双亡可是因为她!”
“唔……咳”苑仍是未撤掉威压,强大的威压和如寒风般的话语让滛感觉到呼吸困难。
难道这就坚持不住了吗?
一个熟悉的男声从滛的心底传来,颤动了他心底的不朽信念。
你——是谁?
他鼓足力气问出这一句话。
以后你就会知道的,现在的主要目的是……你知道的,那我就不说了。我先走了,再见。放心,我们会再见的。
不要走!你到底是谁啊……
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啊,真是莫名其妙。他想。
待这一句说完,滛的意识也被拉回了身体——
“你和她父母双亡,只有你和年事已高的奶奶可以杀她,你先杀,不是为狐族又立了一功吗?”
现实中,灵还在无止境的说教,滛的潜意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不……”
滛专注的神情刹那间分散开来,强大的威压穿透过他的躯壳,渗透入他的肌体和肝脏。就在滛以为自己快要散架了的同时,这股威压却消失了,只剩下苑冰冷的声音:“是想封印我的力量吗?”
诡异的声音冲破流动的气流,清晰无误地飘进了滛的脑海中。
他盯着苑,身体止不住微抖起来。
他并不认为苑会知道,他的一言一行多么谨慎啊,隐匿得多深啊,可这还是掩盖不了被发现的事实。
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苑身上冒了出来,它们恣意的生长,一个个如同人类的手臂粗壮之物从另一个次元被召唤出来。它们以白驹过隙的速度冲向滛,似乎想将他变成果腹的食物。
滛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吓到了,一不留神失足跌倒在地,后背和手被召唤出来的黑暗之物划出了好几道红印,立刻有了红色的血珠滴出的痕迹。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正当滛揉了揉眼想要站起来时,眼前的场景一瞬如玻璃般支离破碎,他没有摔倒,苑的身后也没有任何虚影,只有一句话萦绕在他的耳畔:“是因为他比你强大所以你想要偷袭吗?”
他愣住了。
“呵呵……”
滛无奈的撇撇嘴。
灵站在他前面,正用一种高挑的目光看着他。
“这只是个幻象。”
“这是你搞的吧。”
“哈哈哈哈……”
狂肆的笑声打破了空气的流动,在滛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怨恨的种子。
“你默认了。”
灵依旧是那样直接:“那又怎样?看看吧,你是多么的弱小,弱小到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我只是在警醒你。”
苑看着沉默的滛,心中不禁起了许多的疑惑,而顺着疑问思索下去,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心里渐渐恐惧起来。
莫非……莫非他……不是滛!
刺骨的寒风在猛烈、狂暴的呼啸着,好像在确识着苑的猜想。
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啊,以前的他去哪了?
一轮明月在苑身后缓缓升起,明亮的月盘如水洗过一样,愈发愈明净。月上的龙形花纹露了出来,清晰的花纹使滛大吃一惊,赶忙念起了传送咒语。
封印之日提前了吗?而且花纹越清晰能量就越大……
滛来不及多想,急忙想把她传送回去。可由于咒法念得太急,又由于他那蹩脚的法术,砰的一声,法术失效了。再未散的雾气中迎接他的是苑剧烈抖动的身体。
这一幕还是发生了,他想。
剧烈抖动的身体和苑可怖的眼神交织为一体,结成了滛心中巨大的不安,将滛本就强装镇定的心击得分崩离析。可无奈他只得在心中暗骂自己没有好好学习。
突然,悬崖之上浮现出一群黑云,如饕餮一般将天上那柔和的月光吞噬了。
黑云慢慢聚拢,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大漩涡。光芒全部被它吸入了,只剩下了一片无边的黑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嗷呜~~~嗷呜~~~……”听似狼嚎,其实风起。无形的飓风卷起了地上的尘沙。无数的沙尘形成了一堵堵坚硬的墙,一圈圈的将苑和滛围绕其中。水滴们违背了地吸引力的法则,在高空中凝聚到了一起,化为了一股股清泉,拂去了地上的尘土,带起了山野的巨石,变成了一条可怖的水石龙,飞入一堵堵风墙之中,守护着每一块刚好嵌为墙的巨石。河边,水边,不知名的鱼虾相继扑上河堤,却被翻腾的泥浆卷起,和着石头流经到下流去了。地的岩块被迸出的岩浆所融化,成为了滚烫岩浆中的一部分,发出一朵朵小而危险无比的火花,燃烧着逃入了风中。狂风内,大大小小的石子碰撞着、挤压着,碎为无数的灰尘,静候着水和岩浆的到来。
望不到的远方,动物们正赶忙逃离那无边的黑暗,奔向自己的洞穴。岩石、水、岩浆通过月光的照射汇成一股股黑色暗流,渐渐转化成一股神秘无比的黑色能量团。点点能量冲破风的袭击,奔入苑的体内,与苑体内的纯净能量融为一体。
“糟了!”刚回过神来的滛大喝一声,回过头瞥了一眼那个光球,便不顾自己的安危冲向苑,一把抓住了苑的手,将她扑倒,希望阻止苑的黑化。
可谁知,那能量竟穿过他的身躯,源源不断的涌入了苑的封印中,甚至把滛的灵力也吸走了,加入了这个神圣的仪式中。
滛终于支持不住,滑倒在了地上,身体轻轻抽搐。
他的皮肤冰凉,与死人无异。
就这样结束了吗?可我还不想死啊。
要不要我来帮你控制住她?
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唔……不用,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滛咬了咬牙,在心中轻轻的念道。
那看来你只有使用那招了呢,加油啊,我的……
“我的什么?”
他没有再说话,只给滛留下了一片孤寂。
“看来只有那样了啊——但是很危险还会有后遗症啊……”
他吸了口气,用仅剩的一点能量念出禁祀咒语。
那一束束浑浊的能量,随着他咒语所发出的力量轨迹,冲向了他。不一会儿,能量被他的法力净化,变得纯白无暇,滛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