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标题:大观园的心腹大患,就在贾宝玉身边潜伏,晴雯间接死于此人之手
趣侃红楼356:韶华胜极,开到荼蘼花事了;又见袭人,麝月相伴到最终
史湘云掣得海棠花签,结合判词、[乐中悲]曲子和之前醉眠芍药裀的情节,预示湘云与冯紫英婚后生了一对双生子后冯家被抄家,冯紫英遭仇都尉儿子暗算而死,湘云不得已像妓女云儿那样流落到烟花巷。
好在湘云余生还算平稳,最终与薛宝钗姐妹相伴到老,得了两个儿子赡养,都能从原文找到线索,不多赘述。
这边众人还虑不到未来事,只当占花名作游戏,继续掷下骰子,而下一个掣得花签之人却颇为让人意外。
(第六十三回)湘云便绰起骰子来一掷个九点,数去该麝月。麝月便掣了一根出来。大家看时,这面上一枝荼縻花,题着“韶华胜极”四字,那边写着一句旧诗,道是:开到荼縻花事了。注云:“在席各饮三杯送春。”麝月问怎么讲,宝玉愁眉忙将签藏了说:“咱们且喝酒。”说着,大家吃了三口,以充三杯之数。
“在席各饮三杯送春”是全军覆没,都被罚酒,谁也好不了的意思。注定荼蘼花签是一支最差的花签。
上文解读梅花签和海棠花签时,对骰子掷出来的点数也有关键解读。
贾探春给李纨的十九点,预示贾家抄家的十九年后,贾兰成才,李纨[晚韶华]。
李纨自己不掷,却由下家林黛玉掷骰子,预示林黛玉才是李纨守寡后,荣国府的最佳接班人。
而林黛玉给史湘云掷出来的十八点,则预示她会在十八岁死去。湘云与宝钗最好,宝钗的花签已完,她是黛玉的接班人。
如今史湘云掷出来的九点,则不是指她,而是大观园的运数。
大观园为贾元春省亲所修建。当时秦可卿托梦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事,但更要防止盛极而衰。
“九”又为阳之极,皇帝被称九五至尊,预示贾家之败源于皇帝的惩罚。贾家遵从太上皇旨意迎接元春省亲,表现出对皇帝不忠不顺的立场,才会被抄家。
“九”又指“秋末”,三个月为一个季节,春夏秋正是“九”数。秋天一过,迎来肃杀之冬,万物断绝。
所以,荼蘼花签又称“韶华胜极”。只因生命到此为止,盛极而衰至绝灭。贾宝玉赶紧收起来愁眉不展,也预示了这点。
而“九”为阳,属火,大观园群芳居住的场所,它的最终命运根据刘姥姥“栊翠庵品梅花雪”,妙玉生火煮茶待客来看,极可能会由栊翠庵一把大火将大观园烧了干净。对应葫芦庙的大火。
“九”给到麝月,掣得荼蘼花签,预示“韶华胜极终将衰”的结局。
那么,麝月为什么会成为大观园的“关门人”呢?还要从“开到荼蘼花事了”的荼蘼花签说起。
虽说“九”预示秋尽,但荼蘼花却开在晚春的最后。荼蘼花开代表“春尽”,就是秦可卿说得“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需寻各自门”。
荼蘼被称“末路之花”,最是悲谶,是“占花名”中最不好的一支花签。
佛教经典经常提到荼蘼花,谓之:荼蘼花开。并认为荼蘼花就是彼岸花。
彼岸花每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缘注定都是悲谶。
不过,现实中荼蘼花和彼岸花被认作是两种花,荼蘼花为白色小花。《群芳谱》上说,“色黄如酒,固加酉字作‘酴醿’”。
陆游有诗:“吴地春寒花渐晚,北归一路摘香来。”荼蘼花开是春尽并无争议,就是春天最后的花。
“开到荼蘼花事了”这句出自宋代诗人王淇的《春暮游小园》诗:
一丛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开到荼縻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王淇是第二次出现在“占花名”游戏中。前面李纨的梅花签“竹篱茅舍自甘心”就出自王淇的《梅》诗,如今荼蘼花签再引用,可见曹雪芹对这两首诗的偏爱。
当然,王淇也就这两首诗让他名传千古。
《暮春游小园》开宗明义点出春将尽。诗中从梅花到海棠再到荼蘼花开接续,正好是李纨梅花签,史湘云海棠花签和麝月荼蘼花签的顺序。
曹雪芹当时肯定借鉴了这首诗写出掣花签这段情节,可谓随手而作。又巧妙地运用“九”数,将春尽写透,突出麝月大观园关门人的作用。
《暮春游小园》的诗意很浅白,都是眼中的景色:梅花零落像少女卸妆后,海棠花又像少女涂抹新红般艳丽盛开,代表春花接力到荼蘼花开时,春花开尽,这时天门冬开始丝丝缕缕的爬过蔷薇栅栏蔓延开来。
天棘又叫天门冬,代表滋生的荒芜。妙在“冬”字突出韶华胜极而衰的万物枯绝之景。
大观园群芳就像春天的“花事”,争奇斗艳竞相绽放,但麝月却成为一道分水岭。她的荼蘼花一出,将春花与夏花完全隔绝。
所以,牡丹花签、杏花签、梅花签、海棠花签都是春花,却由荼蘼花界定,将林黛玉、香菱众人的花与春花隔离开,预示前面这几种花都有一定“侥幸”,而后面几种花则多是不幸。
事实上林黛玉的芙蓉花,香菱的并蒂花都是死局。唯有袭人的桃花签放在最后,本是春花却被隔绝,虽然袭人结局未必不好,却预示她难以得偿所愿,最终被麝月取而代之,被迫外嫁的结局。
晴雯结局被撵走,林黛玉被迫远嫁,袭人被迫嫁给蒋玉菡,香菱从石榴裙伏笔也在最后被薛蟠撵出了薛家……麝月的荼蘼花签以后,众人结局完全相同。曹雪芹的伏笔从来不会骗人。
荼蘼花签是分水岭,之前尚算“喜”,即便史湘云也能差强人意。之后则都不能遂心如意,大多悲剧结局。
《牡丹亭》杜丽娘游园中有唱词:“那荼蘼外烟丝醉软……”她刚领略春华,便将要郁郁而死终结,恰是林黛玉的写照。
别忘了“晴为黛影”。晴雯并没有花签,是她不久后被人诬陷毁谤勾引贾宝玉,遭王夫人撵走后死去的伏笔。
晴雯与贾宝玉的关系被怡红院的“眼耳神意”汇报给王夫人。她能汇报晴雯的事,当然也会汇报林黛玉和贾宝玉的事。
王夫人恨晴雯,撵晴雯,实则都是针对林黛玉。晴雯被害的结局,也就是林黛玉将要面对的结局。
王夫人的眼线,无疑就是麝月。
晴雯判词“霁月难逢,彩云易散”,霁就是晴雯,月就是麝月。麝月与晴雯不能并存就是“霁月难逢”,曹雪芹无疑在暗示晴雯被麝月挤走。
晴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代表她不愿意“散”而反抗。她先撕贾宝玉的扇子,贾宝玉是她被撵的主因。又撕麝月的扇子,麝月也就是害晴雯被撵走的人。她就是王夫人的眼线。
晴雯被撵走后,麝月在怡红院排行第二,最后排在她前面的袭人也被外嫁给蒋玉菡,麝月留到了最后。
如果贾家不被抄家,麝月就是怡红院笑到最后的人。细思这个结局,再联系麝月明明很厉害却一直不显山露水,不觉得寒毛竖起么?
正因为麝月将晴雯的事屡次汇报,王夫人才会无法忍受,借绣春囊之机抄检大观园,是大观园群芳凋敝的开始,也是麝月成为大观园关门人的体现。
抄检大观园让晴雯、司棋、四儿、芳官等小戏子全部离开,后面紧跟着迎春出嫁陪嫁四个丫头,薛宝钗、香菱、薛宝琴、邢岫烟离开……大观园就空了一大半。
到最后的清明时节,贾探春和林黛玉再离开,史湘云出嫁,袭人外嫁都在那个春天……可不就是“开到荼蘼花事了”,麝月把所有人都送走了。
贾宝玉之所以将荼蘼花签藏起来,不给麝月解释,就因为荼蘼花签是最差的一支签,不得说也说不得!
麝月的荼蘼花签之前是喜,之后是悲。那么谁是下一个掣花签的悲剧人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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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笺雅侃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