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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疫情高发的特殊时期如何提高免疫力？近日，笔者远程采访了美国国家医学科学院外籍院士、有着“中国康复医学第一人”之称的励建安教授。祖籍宁波的励教授再次强调了“运动是医药”的核心观点——“运动能够提供广谱的免疫力，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需要大力提倡，纳入国家新冠预防和治疗体系。”
自身经历堪称传奇
励建安教授1983年获得南京医科大学的运动医学硕士学位，专业领域为心血管康复、神经瘫痪康复（脊髓损伤、脑瘫、脑损伤）、运动分析和运动控制障碍。他曾任国际物理医学与康复医学学会主席（2014-2016），中华医学会物理医学与康复医学学会主委（2014-2017）。2014年10月，励建安入选美国国家医学科学院新一批外籍院士。他是国际物理与康复医学学会(ISPRM)首位华人主席，因此有着“中国康复医学第一人”之称。
值得一提的是，励建安教授也是国内马拉松界的一位知名跑友。今年已经70周岁的他，从2016年至今，跑过57次全程马拉松，73次半程马拉松，4次越野赛，月跑量长期稳定在300公里以上，年跑量超3000公里，目前配速仍在不断提升，全程马拉松个人最好成绩（PB）4小时09分，已经达到波士顿马拉松赛该年龄段的报名标准。因此他被跑友们称为“医学专家中最擅长最热爱跑步的，跑步人群中最精通医学的人。”
“那几年我个人遇到了健康问题——体重83公斤、肺结节、高血脂、骨质疏松，还有每年一次的严重病毒感染。2016年在一位跑过伦敦马拉松的朋友‘忽悠’下，我开始跑步之旅。”励建安笑着说。跑步3个月后他的体重就下降了10公斤，现在一直稳定在68公斤左右。“没有吃一颗药，高血脂正常了。之后将近7年没有一次感冒，骨密度已经相当于40多岁的中年人。”励建安说。过去的病毒感染不见了，拥有丰富医学知识的励建安充分享受到了运动带来的好处。因坚持跑步而对健康改善很大的励建安对运动有了很高的评价：“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用最小的代价长期坚持，且有益于健康的呢？——只有运动。”
参加2020盐城马拉松（全程组）。
励建安还拿自己作为实例，来验证一些医学常识的科学性。近年来，他不断用自身经历打破“伤筋动骨一百天”“跑步损耗关节”等传统的运动“禁忌”。2016年9月，励建安在一次晨跑时右脚意外扭伤，第五跖骨基底部发生骨折。在康复期间他突发奇想，以自己为试验对象，用运动的方式促进康复，验证骨折后尽早运动是否对康复有利。
事实是，骨折后第5天，他在无拐杖的情况下步行半小时，走了近6000步；第11天，他尝试慢跑了3公里；第12天，他登上了南京的紫金山，行程15公里；第18天，他在徐州跑了10公里；第40天，他在烟台累计跑步21公里；第70天，他在南京完成了半程马拉松；2016年12月11日，骨折后第80天，励建安在广州马拉松赛上完成了人生第一次“全马”，成绩是5小时54分钟。此时，他骨折的右脚已基本康复。当然，励建安的这次康复过程除了运动之外，也包括肌肉贴布、矫形鞋垫、局部按摩、足内侧负重步行等辅助手段。他也提醒：“这是专业人士对自己做的试验，非专业人士请勿简单模仿。”
2020年8月底，励建安在暑热还未消退的情况下，在南京和成都两地完成7天7个半马的挑战，并且他是在工作非常繁忙的状态下，同时又是在身体完全健康无伤、没有明显肌肉反应和过度疲劳的情况下完成的挑战。作为一名资深科研专家，励教授一直把跑步作为在自己身上进行的实验，这次7天挑战7个半马之旅又是一次成功的实验。
完成7天7个半马挑战，获颁证书。
2021年5月，励建安在朋友的帮助下参加了在甘肃白银举行的黄河石林山地马拉松百公里越野赛，在遭遇恶劣天气的时候具有足够理性判断能力的他及时退赛，成为最早下撤的幸存者之一。“运动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运动不当或运动过度都可能造成损伤，对环境风险的估计不足会带来意外伤害，关键在于我们要有足够的知识和方法，预防和规避运动中的风险。”
运动带来广谱免疫力
参加2022宁波马拉松
“运动是人类进化的基本前提，运动好的一面是可以增强人类的身体能力，包括运动耐力、奔跑速度……。运动可以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让运动能力更好的人生存得更好，适应各种环境，所以运动是人的基本能力。”励建安说。
励教授提到了国际医学界公认的4个临床生命体征，呼吸、心跳、血压和体温，“现在可以加上第5个生命体征，运动能力。要让生命有意义，就要有运动能力。”他曾以登山家夏伯渝为例，讲述自己对“健康”的独特理解。夏伯渝早年在一次登山活动中失去双腿，1993年夏伯渝又罹患癌症。2018年5月14日，四度遇阻却没有放弃梦想的夏伯渝第五次挑战登顶珠峰，最终成功登顶，69岁的夏伯渝成为了中国第一个依靠双腿假肢登上珠峰的人。“他是肢体残疾人，又罹患癌症，但他的运动能力超群，你不能说他不健康吧。”励建安说。
如何获得强大的免疫力？励建安表示，“关键在3方面——运动+饮食+心态，三者合在一起，这就是健康素质。疫苗只是提供针对某个毒株的窄谱免疫力，而我们现在需要广谱的免疫力，实现‘主动健康’。运动就是其中一种基本能力，是主动健康的基本条件。”励建安教授认为，运动的好处多多——能够增强心肺功能、耐力，增强骨关节功能，改善消化和代谢；改善认知功能，让人更聪明；改善心情；国际医学界的研究已经证实，运动还可以通过激活自然杀伤细胞（NK）的活性和数量，从而预防和治疗肿瘤……“可以说，人类健康问题的几乎所有方面，运动都可以有所帮助。在健康中国的国家战略中，运动是其中一个主要的组成部分。”励建安表示，“为什么国家要提倡体医融合、康养融合？因为体育和医疗都是为了增强人民体质，提高健康水平。”
2022年12月14日，美国南加州凯撒医疗中心的研究人员在《美国预防医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题为" Associations of Physical Inactivity and COVID-19 Outcomes Among Subgroups "的研究论文。该研究表明，运动是新冠最好的药，运动越多，新冠重症、住院和死亡风险越低。不仅如此，这一结果在性别、种族、年龄和BMI类别中，以及患有心血管疾病或高血压的患者中总体上是一致的，这表明尽管不同群体的感染率和结果存在重大差异，但运动始终是有益的。上述研究表明，无论患者是否患有慢性疾病，运动与改善新冠结果之间存在保护性关联，建议人们将身体活动纳入大流行控制策略。励建安认同这一观点。
在新冠病毒大流行的时期，励建安表示，运动是提高广谱免疫力的主要手段。“千万别忘了——人体自身是有免疫力的。病毒在不断变异，而广谱的免疫力要靠我们自己实现主动健康，不要依赖别人。”他以自身为例，在医院工作多年的他身边不少医护人员被感染，“今年10月我又出差美国，在那边待了两周，却没有被感染。靠什么？就是靠这些年通过运动培养起来的广谱免疫力。”励建安说。励建安还对在特殊时期举办的宁波马拉松予以高度评价。“在新冠病毒暴发性流行的时期，宁波顶住压力办马拉松赛是要有很大勇气的，政府要有担当。”12月18日，他最终用时4小时54分顺利完赛，“这个过了70岁的老人在气温0℃左右+6级阵风的自然条件下完成42.195公里的马拉松，至少是一个例证——主动健康是可以实现的，只要你下决心去做。”
运动风险要化解
在坚持“运动是医药”的核心观点的同时，励建安教授也表示，和其他医疗技术手段一样，运动也有两面性。“药有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运动也是一样的。”
励建安以自身经历作为例子，说明马拉松运动存在的风险。“识别运动风险是需要一定的知识积累的。去年在甘肃白银的时候，大风大雨、天气很冷，环境条件特别不利，我没有预料到会死人，但因为我是医务人员，我已经意识到自己会完成不了那次百公里的比赛，所以我就不拼了。运动的目的是为了自身的健康，不是为了成绩和那块奖牌。希望大家看淡成绩和奖牌。”
对于马拉松运动来说，“失温、中暑是要命的，心脏骤停也是要命的。我们要当心马拉松运动的这3个主要致死因素，但也不要因噎废食。”励建安说，“马拉松跑了近7年了，我没有骨关节损伤，也没有大的运动损伤，有过一些短暂的小伤但很快就恢复了，所以我现在还能轻松地跑完42公里多的全程马拉松，去年国庆节期间我甚至7天完成7个全马。此外，我在海拔4600米的西藏阿里首府狮泉河镇，5200米的冈仁波齐，3600米的拉萨都在跑步，10多天没有停过，也很顺利。我不主张大家无谓地向我学习，但是循序渐进、持之以恒的运动锻炼，会让我们的能力想像不到的高。”
“跑步的基本要求就是——量力而行。7天7个全马不是一日铸成的，是过去连续6年多的跑步锻炼积累导致的。”励建安表示，去年他的年跑量是3300多公里，今年他已经达到3600公里，日均10公里。“总之是量力而行，不要追求速度、距离。我为什么跑这么多，主要是拿自己当一个科学实验对象，看一看人随着年龄增长是不是运动能力一定会逐步下降，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下降的拐点。我是搞运动医学的，我有足够的知识和经验来判断，自己什么时候会走下坡路；我想要看自己到80岁的时候还能跑多少，将来到100岁的时候还能跑多少。我的目标是，健康地跑到100岁。”
参加2021烟台朱雀50越野赛。
如何在跑步中判断自己的状态和安全？励建安给出了2个比较简单易行的指标——“跑步中要以能自由交谈作为强度指标，以第二天能否同样跑步作为运动量指标。”
在新冠康复期进行运动需要注意什么？励建安表示，在早期的新冠毒株中确实有心肌损害的临床表现，但在近期广州、北京流行的毒株中没有看到多少心肌损害的内容，所以不能一概而论。“什么样的人在‘杨康’之后可以运动？原则上只要是自身感觉良好，没有心悸、呼吸急促，就可以以散步、慢跑的方式开始运动。需要注意的是，运动的强度、运动量要大幅度降低，比如把配速从5减至8甚至10。运动的一个好处是，激发了肌肉对于身体应激反应的作用，出一身汗对于缓解症状有帮助，而不是绝对卧床就好。”励建安说，“在新冠康复期，体温正常了、饮食正常了，有一点咳嗽、肌肉酸痛或倦怠，这时适当地活动对于恢复健康是有帮助的。至于能否跑5公里、10公里甚至半马、全马，那就要因人而异。”
为了让更多冠心病、高血压、糖尿病、肥胖症等慢病患者参与马拉松运动，励建安和李小白等人策划举办了3届“中国康复马拉松”，和“跑遍中国”系列活动结合起来进行。“动起来最重要，距离不重要，也不设时间限制，就是为了让那些最需要跑步的人动员起来，在每天一点点的微小进步中获得成就感。”励建安说。（林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