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奇葩说》火了六季。
一群妖魔辩手。
和四位各怀绝技的导师。
但是,
最让我惊艳的,
是那位坐在中间席位,
佛系敲着木鱼的老顽童——马东
郭德纲这样评价他,
「他是我们中间的资本家,早早活明白了」
他大智若愚,穿梭在娱乐前沿。
他深谙人性,却专注插科打诨。
一手忍不住调皮去呵你的痒,
另一手架不住权威去拍你的肩。
攻守之间,不显山不露水,却将人我矛盾化于一同。
2014年以前,马东还是那张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央视脸。
自奇葩说一炮而红,画风开始突变,
割双眼袋、穿苏格兰裙、顶莫西干发型、扮肯德基爷爷,完全放飞自我。
他说,
「我是一个身段柔软的人,我在任何一个容器里,都可以盛满这个容器」。
这位60后著名相声演员之子,
从知名主持人、爱奇艺内容官,
再到奇葩说MM马、米未创始人,
这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完成了他人生角色的又一次华丽蜕变。
年过半百的他,
那颗“我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好奇心仍然熊熊燃烧,
他把自己当作一张白纸,坦然拥抱“各式各样的颜色”。
这个能说相声,自小浸淫在南唐二主词和脂评本红楼里的老派人,
拥抱着人生各种可能性,和这个世界肉搏周旋,试图掌握人生的平衡。
他宣称要和年轻人站在一起,并如愿掌握了与年轻人对话的新技能。
当别人问他:作为60后,请问你与跟90后沟通的核心是什么?
他这样回答:认怂。
他的米未公司,团队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年轻人。
他跟他们打成一片,并许诺给他们最大的自由度和发挥空间。
员工捉弄他说: 老板,我们需要你穿裙子。
马东开开心心地答应下来。
他在节目里说: 减肥不成功,就裸奔。
立flag失败,他愿赌服输扔下包袱。
他说,
内容工作者必须是快乐的、混不吝的、自信爆棚的,
超过四个小时以后,工作都是无效的。
所以,“不打卡,不考勤,冰箱塞满吃的,一到中午玩狼人杀,杀到2点才上班”成了公司的日常。
他出身好,有知识,有地位,却把身段放得很低。
蔡康永说,「马东是一个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的人」。
身居高位,却不把自己架在高处。
马东给米未做了复盘,
结论是运气不错。
“我们只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去做了网综里面的突破。”
这般自谦和见地,
一个商人所能做到的最佳态度也不过如此了。
《人物》杂志采访马东,提到:
这是一个有着极好修养的人,没有人见过他勃然大怒的样子,甚至很少说重话,或是当面指责别人。
2
在《奇葩说》的节目里,他同样是温和的。
一脸佛系,操持着最先锋、叛逆的节目。
他像个节奏大师,张驰有度地敲着木鱼。
在导师们针锋相对时,抛出三言两语,从中调停,让大家归于一同。
在奇葩手辩论正酣时,冒出几句金句,令人捧腹,再回味几分深意。
他就像一个拿着木鱼的段子手。
一般不轻易出手,可是一出手,
便如四两拨千斤,
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灵魂拷问式的诡辩。
他知道在合适的时候补上一刀,
在该悬崖勒马时及时把偏倚的刀锋收回来。
他一般不正经,一正经起来,
一番控评,不深不浅,却让每个人感觉都很舒服。
奇葩说有一期辩题
——外卖小哥惹火我,我要不要投诉
罗胖说:
我最近在读一本书,叫《人类的脏话史》,里面提到脏话在人类社会起一个什么样的作用,是你的情绪和表达都到了尽头,我再也没有办法前进一步了,脏话才会脱口而出。所以当人类有了脏话之后,实际上替代了刀和剑,是一种变相的缓冲机制。
马东:人情绪的尽头不是脏话,不是宣泄,而是沉默。
瞬间,击中心灵。
——长生不老是不是一件好事
马东:青山不老,为雪白头,我们不知道青山何时所始,何时所终,但不耽误青山在我们心中的美。
——领导傻X要不要告诉他
马东:据我多年经验,虚心纳谏的领导一个都没有碰到过,全是虚心纳妾的。
被深深戳到。
——心里充满苦的人,要多少糖才能让他甜起来
马东:你错了,心里充满苦的人,只要一丝甜就能填满。
——关于刻舟求剑
马东:我们常常忘记我们在一条河上,我们总是记得自己在一条船上。
简单的话语,如化骨绵掌,
刀刀见血,句句戳心。
这样亦庄亦邪的一个人。
就连嘲讽吐槽都让人觉得轻松笑纳。
在导师席中,李诞最年轻,也最佛系。
很多观众甚至觉得李诞像在“摸鱼”,
有一次马东直接神吐槽李诞:
躺着的导师也是导师。
还有一期,柳岩做嘉宾。
马东问她,如果只能有一个人陪你在荒岛上共度余生,你会选择谁?
柳岩随口说,我选孙悟空 。
结果马东直接来一句:
是因为他有金箍棒吗?
弹幕说,马东连开车都开得超凡脱俗。
一个能把广告打的跟说相声一样幽默诙谐,逗逼起范儿。
那种捞钱的兴奋,极富感染力,隔着屏幕都能闻到。
他是个纯粹的商人。
他言利,明明白白,却让人信服。
3
1986年,未满18岁的马东,只身赴澳洲留学,学习计算机专业。
在悉尼8年,他什么工都打过,甚至加工过袋鼠睾丸皮子。
马东曾形容,那段求学的日子就像
胸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雄心去澳大利亚上山下乡。
悉尼很美,但与我无关。
1996年,深感“社会边缘感”的马东,毅然回国重新学习制片,进入电视行业。
1998年,因《有话好好说》节目谈及同性恋话题被叫停,马东当众失声痛哭。
如今他一笑带过:
所有人都是自己的所有经历叠加到一块儿,成为了今天的自己。
马季在自传《一生守候》中,提到儿子马东,
四岁就能背出近20分钟的快板书《奇袭白虎团》,听《舞台风雷》一遍就能复述。
家世的光环,坎坷的求学经历,酷爱红楼梦的文艺青年,也曾怀抱理想和信念,试图征战世界。
曾经疯狂试探这个世界的底线和规则,到如今对外界的犬儒主义者的质疑淡然地报以微笑。
他说:
被误会是表达者的宿命,我们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试问,一个开创出奇葩说,甚至尝试触及同性恋这种高压线边缘的人,
他怎么可能是犬儒主义?
内心有自己的秤,但是又包容他人的价值观。
我们看到一个聪明人找到了自洽的方式。
他用幽默荒诞和漫不经心,在世俗和娱乐的前沿活得游刃有余,八面玲珑。
他不是不清醒,只是活得通透了。
我们看到,他完成了自我的战争,和这个世界、和自己、甚至和未来达成了和解。
如今的他,像一个嬉皮的隐士。
有一种经历沧桑的返璞归真。
《人物》杂志采访马东,有两个问题我印象深刻。
问:认为奇葩说里脑洞题是方向,是因为它可以接触到一些终极话题?
马东:这世上哪有终极的东西,终极的东西都是拿来自我缠绕的。
问:听到特朗普当选时,那一刻什么反应?
马东答:我第一反应是,高晓松终于错一回了。
马东在日常的冲突里,这么形容过自己“人怂志短言轻”。
而面对不明深意的冲突,他避重就轻绕过敏感区,三下五除二就把困局消解。
拥有这等智慧的人凤毛麟角。
蔡康永评价马东是“雄韬伟略”,
马东则自认为“底色悲凉”。
因为底色悲凉,才觉得至少新鲜世界会让你有一些幸福感。
没有什么可以覆盖悲凉这个底色,无从抵抗,
只能自己独自悲凉,看到一些对生活充满着乐观积极向上的人就会觉得很可乐。
大抵是对这个世界的和解,他学会了,不再愤世嫉俗,而是深刻懂得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后,以最合宜的方式运行自己的思想。
许知远曾经三问马东,
许:你喜欢这个新时代?
马:我喜欢。
许:一点抵触的情绪都没有?
马:没有。
许:为什么呢?
马:我没那么自恋。
我们知道,这个心怀理想的胖子,终于找到了和这个时代最佳的相处方式。
4
他在一期奇葩说里坦言:
这个世界上大约只有5%的人有愿望积累知识,了解过去。那95%的人就是在活着,就是在生活。
也许5%的精英主义才是历史的最优选择,他不是不明白,他只是更明白,黑白对错不是天然,娱乐平凡才是生命的常态。
我们从未有过精致,娱乐是人的本能。
看到那些特别严肃的、积极的人,就特别想乐,
有人提到“大善”这样的词,就觉得可怕。
所以他把像高晓松、蔡康永这些优雅地、高级的,
把肖骁这样真实地、浅薄的,都吸纳进来,融化掉了,成就了他的雄韬伟略。
这个丰懋的世界,有太广泛的乐趣与成就感,
有关传承历史、探寻真理、改变世界,
甚至是社会责任、商业使命、普世梦想……
到了某个年纪之后, 已经不能满足表面的是非真相,
而他所能践行的是,在能力所在范围,
去掉沉重和噪音,回归最简单的生活本质。
知世故而不世故,守护下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平衡。
这便是一个平凡人的雄韬伟略。
有人问马东:《奇葩说》除了娱乐之外想跟别人分享什么?
马东回答:娱乐就是本质。
米未传媒有句名言,「不止有趣」。
马东希望提供的是,「深度娱乐」。
《奇葩说》的辩题大胆、犀利,切中一代人的生存痛点。
从职场到生活选择,从爱情到社会现实,甚至人生追求的方向。
语言的力量,思维的交锋,人性的选择,
都让这档看似娱人自愚的节目,
在商业的混战中脱颖而出,
它本无心上价值,
却在无意间撼动了中国当代年轻社会的语态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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