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选择

又是清晨五点半醒来。窗外的鸟也已经醒了，不止一只，非常欢乐地叫着，声音特别干净。

我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出去走走。

这是一个问题。天已经大亮，如果这个时候出去，柳浪闻莺人一定很少，也许只有两三个晨跑的，还有环卫工人清扫垃圾。但是，如果出去了，就意味着我的身体要承受一定的辛苦。毕竟，走路并不是一件特别轻松的事情，更何况走出去，一定会一个小时以上。可是，不出去的话，好像昨夜已经打定主意出门看花的念想就不能实现了。我内心里还是想见见柳浪闻莺的清晨，柳树与桃花交相互衬的景象的，或是去八卦田，八卦田的油菜花也许是离我最近的油菜花，再不看，就谢了。

出发，还是不出发？就像两个矛盾的小个体在我的身体里一来一往地交错着。我打开门，旋即又关上，走到房间，刚刚躺下，眼睛却睁得透亮，大脑异常清醒。那就去吧？可是，一决定去的时候，眼皮突然沉了一下，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不去，会觉得有点遗憾，去，会觉得有点辛苦。到底是想留下遗憾还是承受辛苦？

遗憾会带来消极的感受，辛苦起码可以让眼睛看见美好。

那就出发吧！

我穿上外套，拿上手机和电瓶车钥匙，决定出发。

时间：5点50分。

到了楼下，小区里除了鸟儿倾鸣的声音，还有我电动车发动的声音，别无其他。

我把电瓶车开到惠民路。惠民路上一辆车也没有，一个人也没有，甚至一片静静飘下的落叶也没有。我转头向中河路望去，太阳升起的地方刚刚呈现出暖暖的色彩，眼看快要喷薄而出了。我在没有人的街头风驰电掣，前行的时候形成的风打在脸上，一点都不冷，反而有一种难以表达的清凉。

我感谢自己的决定——尽管在选择的时候，是困难的。出发的时候，却是雀跃的。

然而，第二个纠结的问题又来了——

到底是去柳浪闻莺还是八卦田？

惠民路与延安路的交叉路口，没有车子，特别宽敞。我的电瓶车减慢了速度，在十字路口，到底是往左还是往右？

往左，那就是去八卦田。八卦田的油菜花一定还有，金灿灿的，正是生命力爆发且正到结果的时候。八卦田还有安静的水，有葱茏的林木，还有青翠的山峦。但是，它有点远，大约五六个公里。

往右，那就是去柳浪闻莺，延安路过去，大约五六百米。我即便去柳浪闻莺，也打算从涌金门入，每次清晨到那里，那座桥总是会给我绘一幅流动的画。清晨的桃花与柳树一定特别清醒，水雾蒙蒙的肯定非常清新雅淡，热闹缤纷却又与世无争。

到底去哪？思想明明还没有停止斗争，我的电瓶车已经往左开出去二十余米。我猛一打转，又转身往涌金门方向驶去。驶出二十余米的那一刻，我又突然觉得自己的朋友圈少了些金黄，这个春天，郁金香见过了，樱花也见过了，柳浪闻莺的桃花也在某个傍晚去摄取了几十张美丽的照片藏在手机里头。唯独油菜花，似乎还隔着一个世界。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往八卦田去。

电瓶车往河坊街口驶去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几年前的一件事。当时我在问女儿一件事，让女儿自己选择。同事对我说：“孩子这么小，你不要让她选择了，选择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那时很不以为然，给孩子自己选择，不是培养孩子自主能力的一种方式吗？正因为记住了同事对我说的“选择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那句话，往往女儿做出的选择，我总是会说“好，妈妈支持你”来减轻她选择的痛苦。

如今，我自己却在这样的小事上纠结许久，不禁哑然失笑。

其实，去一趟八卦田难吗？真的一点都不难，电瓶车十五分钟不到。五点半醒来，出门很难吗？也不难，只要打开门，脚步迈开，你就出发了。

但是，难就难在——你的选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