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虫》,父系权力中的恶魔

看完话题影片《寄生虫》,心中不很敞亮,但奇特的是它也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么令我不适,放到以前,估计会让我感触更深一些,而现在看到,所思所想已不会停留在影片中的激烈冲突。本文不讨论剧情,也不着墨于艺术层面,它背后的原型能量是我感兴趣的。


​《寄生虫》确实是一部兼顾艺术水准、商业价值与社会关怀的作品,极端贫富差距冲撞中的人间惨剧,揭露了人对生存的渴望、欲望刺激下的人性阴暗面、以及人格面具外的黑暗和不堪。奉俊昊用这部电影替韩国拿下今年戛纳电影节的金棕榈大奖,除了艺术上的考量,对当下全球范围内普遍存在的典型矛盾的表达,大概也是获奖原因。


整个故事和镜头语言,透着一股黑暗气息,角落和光线外的“恶魔”在影片中随处可见,是牵动整个剧情发展的灵魂。恶魔是我们内心深处的动物本能、欲望、阴暗面的化身,它幻化成神情、言语和行为,成型为《汉江怪物》的变异生物、《雪国列车》隐没在黑暗中的终极boss、《母亲》里为洗脱儿子罪名的母亲,以及《寄生虫》中的众多角色。恶魔,是奉俊昊电影中的核心原型。

黑与白,善与恶,光明与黑暗,物质与精神,皆是一体两面。如无法看到心中黑暗,便也不晓得光是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恶魔,没有谁比谁更无辜和更高尚。影片中,社会底层小人物们的恶,来自生存欲望刺激下的“不择手段”,而富人阶层们的恶,来自“高人一等”的得意下、对“底层群众”的冷血与不屑。穷人为了满足欲望“低三下四”,富人因为自己的地位形象而展现慷慨善良。


​恶魔们之间的碰撞,必然不怎么赏心悦目,对人产生的冲击,那感受正是来自在这样一段荧幕时空中、每个看客与心中恶魔的相遇。昏暗的地下室、一明一暗的灯光、雨夜的电闪雷鸣、砸下的石头、拔出的尖刀、涌出的热血······黑暗现世,遮了光。

利益的吸引,服务自我的驱动,一条无法满足欲望之口的路。欺骗、谎言、栽赃;嫌弃的眼神、屏住的呼吸、摇下的车窗;它们,就像剧情中雨夜被淹的地下室里,从马桶涌出的一股股污水,避不开,只好浸进去。


​是什么力量不断触动心中的恶魔,要以踩过他人的方式服务自我?《寄生虫》展现了一个大的社会背景,它是当下环境的某种映射。社会规则,阶层反差,对社会地位和成就的极度渴望,分明的等级制度······这些,都是父系权力的呈现方式

母亲用爱和关怀包容孩子,给我们以情感上的滋养,父亲则引导我们参与到社会中,传授“无规矩不成方圆”。万事找到均衡状态是舒服的,当天平失衡,便有各种问题出现。

权力、力量、等级、物质、金钱、地位,把关注过多投注于外界,就会把这些“符号”等同于“我”。为它们诚惶诚恐,为它们朝夕担忧,为它们沾沾自喜,为它们你死我活。不得不说在当下的大环境里,这种氛围是很浓的。


​父系权力很重要,因为它让我们融入大的社群生活,使得群体有效运转。每个人各司其职,阶梯式的管理使社会井井有条。但当天平失衡,那些符号对人的影响远远超过内在生活的重要性,人的心理和行为便出现扭曲。再加上原始生存欲的刺激,就像《寄生虫》里演绎的,悲剧一出接一出。

《寄生虫》努力着不带评判去描绘故事,给人提供了一个思考和思辨的契机,它用尽量冷静的镜头语言,让我们得以看到在极度注重父系权力的环境中、不同人身上的恶魔面向。影片的结尾呈现出如审判般的因果样貌,但这并不是最终结局。是非善恶对错,它们之间的界限是模糊的,很难就二元法下一个谁是罪人最是受害者的清晰结论。


​放出恶魔看看它们是什么样子、看看黑暗至深有什么,是导演奉俊昊偏爱的出发点,他用自己的方式观察着这个世界。有人探之以光,有人探之以暗,都好。今天是中元节,从影片中看看人心里的恶魔是有趣的应景。无论贫穷富贵,无论身处社会大金字塔中的哪个位置,在这个常让人有些迷茫快节奏的变动时代,《寄生虫》是个提醒。

住地下室也好,住豪宅也好,恶魔无处不在。看到它,照亮它,用光穿透它。

外面天暗了,风好大,雨欲来。紧接着,天就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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