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紫砂壶,纪念那段“我行我素”的日子!

也无风雨也无晴,“定风波”创作前后

文 | 小伟

定风波·苏轼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公元1082年春,当时是苏东坡被贬黄州的第三个春天,他与朋友春日出游,风雨忽至,朋友深感狼狈,他却毫不在乎,吟咏自若,缓步而行。每次读到苏东坡的这首《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都会想起自己的“守艺”往事。

90年代中期,我和先生两人的壶艺开始渐渐成熟,因为我们基本功扎实、为人又本分,所以初出茅庐就有很多人请我们“代工”,加上几位台湾客商的惠顾,仿古、石瓢等传统器型曾一度供不应求。

但接下来的紫砂壶市场却从高峰向低谷急剧坠落,和当时所有走出紫砂厂“单飞”的人一样,就感觉在一夜之间,连维持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很困难。过惯了“受人待见、被人求着做壶”的日子,两人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怎么也适应不过来。但“理想丰满的羽翼”最终还是被“揭不开锅的现实”压折!

“紫砂行情是好不了了,放下身段做批量低端壶又怕别人耻笑,要不趁年轻,改行算了,去工厂上班也挺好啊!”这样的念头不止一次被我们提起,但一想到家里世代以紫砂为生,真要断在我们手里?又感到很愧疚、很不甘。在深思熟虑之后,最终还是给自己立下了3条规矩:

1、不丢壶艺,上午干农活,下午给做雕塑、花盆、杂件的人打打零工,空了练素描,晚上回家了继续做壶,求精不求多,而且坚决不听小贩忽悠,自己的壶不贱卖。

2、减少一切开支,必要的尽量压缩、不必要的就直接砍掉,多吃水产品少吃肉(因为家靠着太湖,水产品可以从太湖里捞)。

3、学会重新开始,减少压力,听老辅导的话,空余时间两人一起研究泥料,家里囤矿封存起来不动,有闲钱就想方设法去买紫砂矿石(那时候也谈不上什么高瞻远瞩,一方面,当时顶级的原矿料都是“白菜价”没人要,我们想着矿石应该不会贬值,反正迟早也要用;另一方面,家里实在太穷,也只有这个勉强能买得起)。

现在想想这些都是“明智之举”,但在当时,我们夫妻几乎成为了村子上“没有聊赖”(没有追求、不思进取)的代表。

“都快家徒四壁了,你还有心思画画?肉都没得吃,你还买矿石?”周围亲戚朋友都劝我们别再执迷不悟了。

就这么一边不被理解,一边苦苦支撑,有时实在感觉太苦的时候,就各自做把壶,相互点评,自娱自乐。这样的日子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但也正是那段时间,我们对练泥、制壶有了更加深入的认识,当时的感悟出很多制壶手法、练泥心得,一直用到了现在(比如,我们练“顶级大红袍”的方子)。

也许是想起一路“守艺”的艰难,也许是庆幸自己的倔强,再读苏轼的《定风波》,顿时百感交集,顺着词句,就构思了这把壶。我心目中的这把壶应当是初看“小巧精致、拙趣朴雅”,细看却又“明如镜、稳如钟”。具体有以下4点考虑:

1.在身筒的考虑上,我采“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之意,用“泥片围拢”拍打成型,上平、中丰、下收敛,用“形态上的张力“表现出“憋着一口气的膨胀感”。

2.壶嘴与身筒明接,短而上扬,给人一种“干净利落、我行我素”的倔强感,壶把顺势而出,看似圆润,实则刚朗,两者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这句相应,并与壶身融为一体,传递出笑傲人生、旷达超逸之感。

3.壶盖灵感来源于“封神演义中度厄真人的法宝 — 定风珠”,表面处理成波纹状,配合形似“一粒水珠”的“的子”,好像一切都定住了一般。单独看每个各个部件都觉得很活泼,但盖上盖子,整把壶一瞬之间却又“也无风雨也无晴”。

4.泥料选择了顶级大红袍,这也是为了纪念那段低谷期,因为我们的顶级大红袍“练泥方子”正是那段时间摸索出来的,考虑到之前的文章里,我对自己的大红袍进行过详细阐述,这里的正文部分就不重复了。

古词、旧事、新壶。虽说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语无二三”,但我们是幸运的,至少可以留把壶给自己……好了,做壶去了,其他疑问,搜索“氿岕紫砂”,期待与您切磋壶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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