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第八十二章 迷阵

    得知即将远行,苏青桐兴奋得难以入眠,将随身的包裹检查了一遍遍,在检查到第三遍时,身后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门外站着的是云雪岸,见苏青桐开门,便将握着东西的手掌摊开:“方才在门前地上捡到这个,估摸着是你掉了。”手心里躺着的是一块赤玉,在月光下发出温润的光,“以前见你常常望着这块玉发愣,我想它对你定是很重要,因为怕你找不到着急,便赶着送来了。”

    苏青桐缓缓接过,笑的牵强:“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只是一位故人送的,留着是想万一钱用完了,还可以把这个当了……”

    云雪岸看她口不对心的样子,只是道了一句“早点睡”,终没有再说些什么。


    因有镖师押运,又有二叔和碧落跟着帮衬,去云南的一路还算顺利,货款两迄后,一行人并未长久逗留,打算继续深入苗疆再探寻一番蛊毒之事。

    去往苗族聚居地的必经之路须经过一条不宽不窄的河,然而到达河边才发现河面上唯一的一座桥断了。云雪岸看了看周围,为难道:“如果不能从这里渡河,那就只能从山里绕道,不过看天色,若是不能尽快绕出去恐怕今晚就得在山里过夜了。”

    苏青桐笑眯眯道:“就算真的绕不出去也不仿事,咱们又不是没在山里过过夜,反正有人会拿着大树枝在一旁守着,豺狼虎豹都不用怕。”

    云雪岸心知被她取笑,冷着脸摆出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一扬鞭子驾车呼啸而去。


    山中有一片密林,林中道路平坦,只是因为树木茂密遮闭了阳光,林中便显得晦暗而缺乏生气。云雪岸一行驾车走了许久,发现竟又回到了原处,众人纳闷的当口思忖着也许方向有错,又休整了一番后重新振作出发,结果绕来绕去,不一会儿又不出意料地回到了原处。

    这下,连云雪岸这个方向感极好的人也犯了难:“奇怪,为什么走了这么久就好像在原地转圈一般,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是一个阵?”

    苏青桐挑帘看了看,惊道:“方才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里的树木长的都一样!”

    “所以必然是个阵法。”云雪岸勒住马车,“这样走下去就算走到明日也未必能走出去。”

    苏青桐苦着脸道:“云呆呆,这里方向感最好的就是你了,如果你都不会走,那我们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云雪岸沉吟了一会儿,将缰绳交到二叔手中,道:“二叔,你来驾车。”又取了条发带蒙住眼睛,“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既然这是种障眼法,那只有不去看它方不会为其所扰。”

    马车在云雪岸的指挥下渐渐偏离了原来的道路,一段时间后竟真的没有再回到原处,眼前的景物也逐渐开朗起来。

然而事情并非想象中顺利,因为行着行着,在马车前方不远处便出现了一排身穿甲胄的兵士。

    云雪岸的马车被兵士们拦截下来,无论众人怎样解释他们只是几个过路商人,仍被当做是边境的奸细给五花大绑带了下去。


    云雪岸几人被带到一处营地,一名将领模样的男子看了看他们,转头进了一个营帐。

    “大将军,今日抓到四个可疑之人,您看怎么处置?”

    “审过了么?审过确系奸细的话,格杀勿论。”另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令人不寒而栗。

    苏青桐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就在兵士上前要将他们全数押走时,苏青桐突然想起了声音的主人,她急忙呼喊:“西平王!帐内之人是不是西平王?!”

    营帐被人从里面挑开,一个三十开外,长着张冷峻肃然脸的人出现在门口,他盯着五花大绑的一行人看了看,眼里逐渐攒出笑意来:“苏青桐?”


    云雪岸四人终是被放了出来,不仅放了,还被当做上宾着实好好款待了一番。西平王在云南的府邸离营地并不太远,在他的盛情邀请下,云雪岸四人去到他府中小住上几日,同时还打算借着西平王在这一带的影响力寻一寻此处精通巫蛊之术的人。

    苏青桐被安排住进了一个单独的院落,高床软枕伺候得好不周到,然而到了第二天,她便觉察出有些许不对。

    苏青桐她,出不了房门了。

    门外安排了几名兵士看守,虽然衣食无虞,但此情此景却分明就是软禁。

    西平王软禁自己这件事,苏青桐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似乎并未开罪于他,只不过在京郊曾受过他的救命之恩,西平王将自己囚于此处着实不大能说的通。在房中迷茫地等了又等,直到次日黄昏,西平王终于踱进了苏青桐的住处,并道出了一个请求。

    “苏姑娘可记得当初在百花镇,本王曾救过姑娘一命?”斜阳从窗棂照进,落在西平王的侧脸,让面上的表情更加明昧不清。

    苏青桐点点头:“自然记得,王爷的恩情小女子不敢忘怀,无以为报。”

    “谁告诉你无以为报的?”西平王忽然笑起来,让苏青桐无来由地打了个寒颤,“本王当日没有立刻让姑娘回报只是因为尚未到时辰,今日时机成熟,本王便来向姑娘索取这个回报。”

    苏青桐纳闷道:“我既无背景亦无家财,况且以王爷的身家,这两样都不在话下,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入的了王爷的眼呢?”


    隐身躺在房屋一角软榻上的秦青用手遮住眼睛:“这个什么王爷不会看上我的前世了吧?”

    云兮咬牙切齿道:“他敢。”

    二人话音未落,那边西平王低沉的声音已响起:“本王早年丧妻,这么多年王府里尚缺一个王妃,实在寂寞的很,本王既与苏姑娘投缘,那么苏姑娘对做本王王妃的这个提议意下如何呢?”

    苏青桐惊讶地张大了嘴,脱口而出道:“本姑娘与你投了哪门子缘?”

    西平王一愣,不料她竟会当面忤了面子,当下面色便冷了一瞬,旋即又道:“苏姑娘不必如此激动,婚姻之事自是当慎之又慎,姑娘大可以考虑一下再答复本王。”西平王顿了顿,又道,“哦对了,今晚府里要来一位贵客,届时还要请苏姑娘献曲一首,就唱在百花楼里常唱的曲子即可。”

    “我为什么要去唱?”苏青桐没好气地说。

    西平王收住将要踏出屋子的脚:“本王好像忘记告诉苏姑娘了,与姑娘同来的那几个朋友都被妥帖安置,姑娘大可放心。”

    “无耻——”苏青桐对着西平王身后关上的门扔出一只杯子,杯子砸在门框上,碎成了几瓣。

  与此同时,房屋角落的软榻旁也碎了一只花瓶。苏青桐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远处碎了的花瓶,自言自语道:“难道我会隔空碎物?”

    秦青也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近旁碎了的花瓶,自言自语道:“不是在前世情景中,我们都不过是个影子,为何能够碰到东西?”

    云兮纳闷道:“你确定不是风吹的?”


    西平王府的这场家宴虽然低调不张扬,但在菜品上却极尽奢华,由此可见所宴宾客的身份十分神秘又十分尊贵。

    苏青桐并未被要求列席,而是如那些歌女舞姬们一般在堂后待命。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王府下人过来将苏青桐带到了前厅。奇怪的是前厅里特意在苏青桐与宴席之间架上了一道帷幔,隔着帷幔看去,席间上首隐隐绰绰似坐了一名身穿天青色常服的男子,无奈面貌与年龄都无从识别。

    只见西平王朝上首恭敬施了个礼,道:“近日府上得了一桩喜事,说来也巧,曾在京城郊外搭救过的一名姑娘又在此地遇见了,这缘分难得,我正打算纳这姑娘为新妃。”

    上首的男子似乎饮了口茶,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唔。”

    西平王继续兴致勃勃道:“这姑娘唱曲唱的不错,要不就请她唱两首助助兴?”

    青衣男子仍是意兴阑珊地道了声“嗯。”

    丝弦声处,一曲清歌婉转而出,上首的青衣男子闻声蓦地顿住,旋即霍然站起,向着帷幔径直而来。

    他与她站的这么近,却因隔了一层帷幔而不得见。青衣男子驻足片刻,从腰间取下一支长笛,轻轻挑起了帷幔……

   

    苏青桐却在此时被王府下人给一把拽到了后堂。

    然而,在长笛伸进帷幔一半时,她已知晓那帐幔之后站的人是谁。那些尘封记忆中的日子,百花山上百花亭,那个人无数次吹奏起美妙笛音,在每一个清风明月的夜空中宛转回旋。 她曾以为她与他日日可以如仙侣一般相处,从没有想过终有一天的分离。其实,到最后他也没有给过任何承诺予她,现在看来一切不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楚,这个久远地几乎结满蛛丝的名字,突然间从心口被翻了出来。


    青衣男子挑开帷幔,见其后空无一人,皱眉道:“西平王,你的新妃就这样害怕见人?”

    西平王上前一揖:“请陛下恕罪,她是小地方出来的女子,不懂礼数,况且尚未过门,黄花闺女见到陌生男子总有些害羞……”

    “你的新妃……闺名是什么?”青衣男子打断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声。

    “这……”西平王似有为难,踌躇了下答道:“苏青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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