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日记 —— 环游渤海湾D2 饱览海岸线

摘要:

花费总共224.5元

加油 40元

饮食36.5元早餐8.5元,晚餐28元

住宿148元

其它

里程266公里,里程表22618.9

路线:乐亭,平青乐线、青乐线(S261),李大钊故居,G228(丹东线),秦皇岛,G228,绥中,G228,龙兴路,兴城,龙兴路,龙湾大街,葫芦岛


Tips:

缸炉烧饼非常难吃,有机会再好好了解一下这冀东特产

秦皇岛到葫芦岛之间,还有秦皇岛一带的海岸线风景漂亮

葫芦岛的商务宾馆,要注意卫生条件




昨晚躺床上手机敲字,搞到1:30才睡,早上7:11醒来,感觉精神不太好,昨天白天路上只喝了一瓶水,睡前特地喝了三大杯水,早上仍觉得口渴,尿也很少,身体还是缺水。


躺着看了会儿手机,外面太阳就明晃晃地射进窗户,附近的卖场商铺开始营业了,高音喇叭响起了叫卖声,混合着《我爱我的祖国》之类的歌曲,今天是10月2日,国庆和中秋的气氛依然热烈,再睡已无可能,起床感觉了一下身体,昨晚摔车导致的左肩头、左胯骨,还有左膝都隐隐的痛,又不太影响正常的活动,估计问题不大,可以忍耐着上路。


洗漱收拾完毕,狠狠灌了几杯水就出发。


今天的目的地大致在盘锦前后,估计350公里左右,具体落脚点看情况再说吧,尽量多赶些路程。


在手机地图上大致规划了一下,打算向东穿过县城走到青乐线,顺便在县城里吃个路边早餐,然后沿着青乐线直奔G228国道,这条路是我国海岸线的主要公路,走这条路基本上可以走完渤海湾的海岸线。


从永安路向南,拐上富强路,慢慢骑着车游荡,越看越觉得路边的一个个旅馆是那么熟悉,再看轨迹,原来昨晚就是沿着这条路搜寻旅馆的。


本想着这县城里,很容易找到早点摊子,居然半天没看到,都是各种经营的铺面,也有一些饭馆,看上去也不经营早餐。走到富强街农贸市场,进去逛了一圈,各种蔬菜肉食都有,海鲜非常多,市场前面的空地上停满了各种车辆,人们进进出出的,浓浓的生活气息在这假期里惬意地展现出来。


偏偏没有早餐。


出来后发现摩托车钥匙遗忘在边包上,旁边熙熙攘攘的,也没人留意到。


富强路算是大街道,估计早餐摊位应该在小街面上,就拐进旁边的小街道里乱走,小县城的市容真实地展现在眼前,走到文化街被堵住了,县城里在翻修路面,只好退回来再看别处,胡乱绕了一通,不仅没吃上早饭,还向南多走了不少路,找不到向东的路,只得继续向南,走到县中医医院,才得以向东绕,这几乎到了城外了。


县中医院像是新建立的,马路对面是长途客运站,周围很开阔,马路上有不少来往车辆,附近却没啥行人,医院孤零零的杵在那里,热闹中衬托着冷清。道路也像是新修建的,非常宽,路面上有薄薄一层潮湿的沙土,城市环卫工作也没有跟上。


现在是晴空万里,太阳暖洋洋地晒下来,地面还有昨天落雨后的泥水,大货车呜呜着驶过,卷起阵阵泥雾,面罩很快就不行了,忍忍吧,相信地面很快就干了,带的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已经感觉到了热。




绕过县中医医院不远,早上喝的水开始起作用了,路边是杂草丛生的防风林,再远处是围墙,围墙有很大的豁口,可以看到里面也是遍地杂草,隐隐有些坟头,就停车走进林子放水,回到公路上,掏出昨天出发时带的水煮蛋,吃了一个,又掏出一把葵花籽垫垫饥。


正嗑着瓜子,慢慢开过来一辆电动三轮车,车厢上高高的摞着废纸箱,用绳子捆扎着,晃晃悠悠的,估计速度再快点儿,不是颠下来就是甩下来,开车的是一个老头。


他慢慢停在我跟前,下了车,操着浓浓的本地口音,向我打听个地方。老人年纪很大了,背驼得很厉害,花白的短茬子寸头,口齿不太清晰,加上本地口音,我听起来很费劲,而且老人听力似乎也不太好,说了几个来回,我才明白他是在寻找附近一个叫“军旺打包站”的地方,我说我不是本地人,不熟悉这里,转念又想,查查手机地图,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就让老人稍等一会儿,我查看下,老人就静静地站在我面前等我查地图。


果然有这个“军旺打包站”,就在县中医医院正南边的路边,我们的位置在医院的东北方向,大概距离那个打包站3.5公里远。


这里已经是县城的边缘,道路分布很简单,中途又有县医院做地标,按说描述路线应该很容易,但是老人的讲话很含糊,我比划着告诉他怎么走,老人只是“嗯嗯”着应我,看他那含糊的反应,让我搞不清楚他到底听明白了没有,他倒是本地人,但说起那个县医院,他却不知道,然后又自说自话地说这几年一直在这一家打包,最近搬到了新地方,说是在东环路上,还没有去过,不知道具体地址,之前给过一个名片,也遗失了。


我突然意识到,手机地图上查到的这个“军旺打包站”有可能是搬家前的旧地址,而我们目前所在的路就是东环上,再向老人确认,他又像是都明白了,县医院也知道了,老地址也和我问的对上了。


我想既然联系了几年了,应该有联系电话啊,就问老人要打包站的电话号码,以便我帮着打个电话问问,老人作势摸摸衣兜,说他不用手机,也不记得电话号码了,我又问家里人有没有电话号码或者手机,老人只说没有,我也不便再多问。


到这份儿上,我也不知道该咋办了,呆了一会儿,就给老人说,估计新地址就在这条路上,往前慢慢走,路边多注意一下,我也走这个方向,如果我看到了,就回头来告诉他。


我让老人先走一步,我这边捆扎包裹再出发,还要耽搁一会儿,老人说谢谢我给他帮忙,然后颤巍巍地上了电动车,慢慢地向前走了。




老人的脸型有点儿像纺锤形,很像我那去世多年的姥爷,他有一口与容貌不般配的齐整的牙齿,白中泛着淡淡的黄。我们交谈没几句话的时候,便看到他的口水洇到了嘴角,虽然语速不快,仍有口沫从唇齿间弹出来。


按照中国传统养生的观点,口水足,是脾胃强壮的表现,也就是俗称的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加之一口齐整健康的牙齿,老人的身体状况应该很好,也许颤巍巍的动作是他的养生之道,可是腰背驼得那么厉害,到底算啥情况啊?


不知道了。


我继续向前走,路两边没啥铺面,多是树林子和荒草地,很快来到青乐线路口,我看到老人正停着车和一个路人讲话,估计还是在打问他的“军旺打包站”,我没有更多的信息告诉他,也就不再停留,减速绕过他们,右拐上了青乐线。


老爷子,祝你健康顺利。




青乐线就是S261省道,各种铺面人家还有政府机关学校密密排列在路两旁,看上去比乐亭县城的边缘地带还要繁华热闹,路况也算可以,只是要留神各种横穿马路的行人车辆,车速是提不起来的,只能40公里左右凑合着。


继续边走边找早餐,先是看到几家路边的缸炉烧饼招牌,未及停留,就未停留。


又走一段路,看到马路对面一个缸炉烧饼店紧邻着一家早餐店,门口还有炸油条的炉子,这次心里有所准备了,立刻停在路边的小超市门口,走过去看看。


缸炉烧饼店里中间横着个玻璃柜台,把店面分割成前后两部分,前部分是挺大一块空地,啥摆设也没有,只给客人落脚用,柜台上有个高粱杆编织的大筐,上面盖着几层粗纸,柜台后面摆放着炊具之类的,侧面还有个套间,里面有人在忙活的声音。


估计是听到有人进来,套间里的人走了出来,是个小伙子,满脸堆笑,热情地向我推荐,说是本地特产。我问有没有素的,小伙子说只有肉的,一种五花肉的,另一种是纯瘦肉的,又告诉我五花肉的好吃,有油分,香。说着就揭开了大筐上的粗纸,我一看,筐里左右各有一堆烧饼,说是烧饼,其实很像压扁了的烤包子,右边一大堆,几乎把半个筐占满了,左边只有五、六个,可怜巴巴地挤在角落里。


再问,感情这大一堆的是五花肉的,小一堆的是纯瘦肉的,而且五花肉的卖2元,纯瘦肉的买2.5元。


暗自好笑,没再多说什么,不好意思拂了小伙子的殷勤,就各买了一个带到隔壁早餐店来。


早餐店只剩油条和糖糕,另外就是胡辣汤,油条一般不在我的食谱里,胡辣汤补充不了多少水分,就只要了四个油炸糖糕,4元。


提着装糖糕和烧饼的塑料袋子进到店里,这个时间点已经没什么吃早饭的客人了,简陋的桌子凳子乱七八糟的摆放在店里,桌面上也脏兮兮的,找个靠窗能看到马路对面摩托车的座位坐下来,就着随身带的瓶装水,先吃缸炉烧饼。


缸炉烧饼应该是唐山一带的特色食品,以前我也没有吃过,这第一次品尝,体验很差,说得不客气点,简直是垃圾。记得缸炉烧饼店的墙上还有介绍文字,“色焦黄,味鲜美,层层皮薄,香酥可口,别有风味”之类的,基本上,除了“色焦黄、别有风味”以外,其它真是胡说八道。


这烧饼最大的三个特点,面皮焦硬,馅料肥腻,咸味重。


有做饼经验的都知道,烧饼要酥脆,和面基本功之外,分层和刷油是必须的工艺,再就是烘烤的火候。而手里这东西,面料基本上就是板结了的单层,而且舍不得上油,又烤到焦黄程度,一口咬下去,只剩下焦硬的感觉,哪儿来的酥劲?


要想酥也可以,只要牙口好,使劲嚼,过了硬这一关,自然就有焦酥的口感了,我就是这么“咯嘣嘣”一通后慢慢找到了那一点点“咔哧哧”的酥脆劲儿的。


馅料更扯淡,吃第一个时,那肥腻的口感让我以为是五花肉馅的,等再吃第二个,才知道天外有天。


咸就不用说了,怀疑他家同时经营着盐铺。


一般来讲,一条街上的同类型食品,差异化太大的可能性很小,卖饼的小伙子看着也挺机灵,不至于比同行差多少,我猜测其它缸炉烧饼口味都差不多,也没兴趣和时间再去验证了。


估计这东西是早些年的大众吃食,那时候经济条件差,饮食方面首要保证能量,营养结构和口味只能据次位,这样的食品自然受大众欢迎,从而得以流行一时,能否传承下去,且看吧。



时代抛弃你,招呼都不会打一声的。



吃完了俩烧饼,也喝了不少水,咸味儿冲淡了不少,肥腻味儿仍停留在口腔中,赶紧来个油炸糖糕冲冲油腻。


好多年不吃油炸糖糕了,我对这东西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炸得胀鼓鼓的,忍着烫咬一口,面糯糯的粘牙,下口狠了,还得留神烫嘴的糖汁。


这糖糕就差了很多,软踏踏的样子,像烤糊了小地瓜,吃在嘴里品尝半天,又仔细查看开口处,原来是中心有那么一点点豆沙馅。


吃了俩糖糕,剩下俩带着路上饿了再吃吧,出发!




走了不到10公里,看到路边有李大钊故居的指示牌,临时起意去瞻仰一下革命先烈的故居。


昨天在接近乐亭时,看到路边有李大钊纪念馆的宣传牌,当时忙于赶路,无暇细看,今早路上查地图才注意到李大钊纪念馆就在昨夜住宿宾馆的附近,可惜错过了。现在既然路过先烈故居,正好弥补昨天的缺憾。


下了青乐线,还要走几公里的乡村道路,都是水泥路面,两边或有人家学校,或有田野,路上人车很少,静悄悄的,微风在阳光下吹过,立刻有了金秋气爽的感觉,昨晚的湿冷已无影无踪。


10:26分,来到大黑坨村的李大钊故居。


村路宽阔平整,两边是整齐划一的村舍,看来是经过统一规划修建的,如果没有革命先烈的庇荫,估计这普通的小村庄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故居前有专门的停车场,绿化得很好,已经停了不少车,都是来参观的,领票处门口有工作人员维持秩序,估计忙晕了头,或者是疫情局面不再紧张,看到我戴着口罩过来,才想起对着其他人大喊着让游人戴上口罩。


取票是免费的,但是要凭身份证。


领了票出来,穿过马路,来到故居门口。


这是冀东农村典型的穿堂式砖木结构建筑,青砖墙黑漆大门,现在看到的院子有二进,分别是前院和中院,据说还有后院,到了后面,后门紧闭着,透过门缝,也没看到后院的情况。


印象中,院子又分为东西(左右)两个半院,李大钊的大祖父和二祖父各据一半,共居于此院内。


各个房间的陈设极为简单,几乎没有什么日常生活用品,仅有的一些家具摆设,也不知道真假。




小时候参观过西安八路军办事处,第一次去的时候,看到警卫班住处的大通铺上铺的都是麦秸,隔了一两年再去看,都已经换成棉絮褥子了,小孩子对陈列的武器感兴趣,虽然分不清枪支型号,也能看出作了“升级”。




当然,总得格局是不会改变的,细节的东西,看看就好了。


院子里多处贴着“严谨拍照!”的警示牌子,实在不能理解其原因,不明白有关方面在担心啥。


李大钊的生父22岁就因病去世,7个月后李大钊来到人间,1岁多的时候,生母又去世,“襁褓之中即失怙恃”,靠老祖父抚养成人。


老祖父无儿无女,李大钊的生父是过继过来的养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是人间悲剧,好在老人离世时,已将李大钊养育成人,总算有后辈送终,到底是死而无憾。


陈列物有李大钊母亲及夫人陪嫁的穿衣镜和掸瓶,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些物品已然脱离了我们的生活,看到它们,想象着100年前的先人们,物是人非,令人唏嘘。


房间多,家族人多,炕也多,多数炕的外面墙壁下面都有一个类似灶台的东西,隔着墙壁和炕头连接在一起,估计是冬天生火暖炕用的,没找到相关的介绍,只能瞎猜了。


有的炕上中间立着木制的隔断,将炕一分为二,左右两边的面积大致相当,不知道当时人们的生活习俗,何以发展出这样的休息模式。


冒死拍个照片,以留纪念。


不知在当时的冀东乡村,这种规模的院落人家处于何种经济状况,但是拜滦河水所赐,乐亭人多有机会闯关东做呔商(当地土语,意思是做买卖),能送孩子在外地读书求学,估计也不是普通乡村人家,李大钊的祖父常年做呔商,应该攒了一些家底。


参观完毕出来,请旁边的游客拍照留念,然后继续行程。


查看地图,有继续向前的乡村小路通往228国道,这样就无需走回头路了,走上去才发现都是水泥硬化路面,还不错。于是在金秋的田野上,伴随着阵阵粪味,七拐八拐地走上228国道。


走不多久,就到了秦皇岛地界,路面立刻变得坑坑洼洼,再走几公里,看到右侧有黄金海岸的指示牌,立刻拐上去,路面变得好了很多,于是轻车快马,直奔黄金海岸。




虽然天气好,路面好,还是要小心驾驶的。


在国内摩托车能否上高速是一个广泛争议的话题,我看到过各种的角度的观点,其中反方最“人性化”的理由是为了骑士的安全,葱省可以说是典型中的典范,我实在懒得揣测这种观点持有者的背景和本意,但是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确定,他们根本不骑摩托车,他们也不知道在国道、省道上骑摩托车会更危险,当然也可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高速公路设计的封闭性避免了许多不确定人为因素,而国道的开放性,不仅仅体现在路口多,让你无法持续高速行驶,更糟糕的是在道路的任何位置都有可能出现横穿马路、随意掉头的情况,其意外程度完全取决于当事人的素质,当前这个国情下,走国道必须打起十二分专注度才行,更不用说有些路段上的坑坑洼洼了。


以前骑自行车走过泰国著名的“亚洲高速”,到了那里才知道所谓的高速,基本上就相当于我们的国道,完全开放式的,估计我选择的路段比较合理,整个一千公里的路段,路面都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平整,不像我们的国道,同一地区的同一条线路,路面的好坏有着天壤之别。既然是开放性高速路,难免有各种车辆和行人,可是几乎没有遇到过突发性争抢通过或者无视他人的行路方式,倒是路边人家养的狗,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在我十几天的骑行中,一共听到过四次汽车鸣笛,其中两次还是善意提醒我的。当然,道路安全性问题有着系统性的因素,涉及法规、人文、经济等各方面,就我个人感受,无视规则和凡事争先是国内很多交通事故的普遍原因,对于这种个人意志很强的危险因素,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快,以便遇到突发情况时,有足够的应变余地。




说话间,危险就来了。


前方右侧的一个小路口,突然驶出一辆小轿车,若无旁人地匀速着右拐上了我的车道,我紧急刹车减速,前轮差一点撞上小轿车的左后角,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那辆车好像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上路后也不提速,保持着原速自顾自地往前开。


讲真,那辆车速度并不快,估计四十公里左右的时速,那个路口没有红绿灯,又比较窄,如果有车停在那里等着上路,还是能被观察到的,可是如果一辆车带着40公里的初速度从路口更深处冲出来,只能当做突发情况来应对,幸好的我速度不算快,大概四、五十公里的样子,才能刹得住,否则不敢想后果。


看着这个SB若无其事的走了,气得我破口大骂了一句,缓过神来,加速追上去,看到一个穿着草绿色正装的少妇在驾驶座上,长得挺白的,短发,坐姿挺奇怪,上半身略向后仰,后脑勺和后脖颈都紧贴着座椅靠背,如同老花眼读书,右臂前伸,搭在方向盘上,左臂放在胸前,大拇指和食指一上一下捏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啥事,车里也没有其他人。


和她并排时,我还处在恼怒的情绪中,于是使劲鸣笛几声,她毫无反应,仿佛没有听到。


卧槽!没法儿和这种状态的女司机计较了,走吧!




沿着G228国道继续走,看到有一经路的指示牌,之前看过地图,印象中一经路是和G228国道平行的,但是更靠近海,于是就拐了过去,先是宽阔的一纬路,两边鳞次栉比的铺面,有很多饭馆和宾馆的招牌,东张西望地溜了几百米后,碧海和黄沙在眼前豁然升起,还有阳光蓝天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当然,假模假式的遮阳草棚子是少不了的,这就是著名的黄金海岸

了。


我慢慢把摩托车靠在路边,到处都是人,都带着笑意,小孩子更是开心,活蹦乱跳的,我下了车,站在路边,依旧傻乎乎地戴着头盔,活像大脑袋的机器猫,看着周边的人们,感到一丝违和的孤独。


眼前就是当地标志性的雕塑,有很多人在这里拍照。走过去转转,胡乱拍了几张照片,又回到摩托车旁,前方几米处又来了俩摩托,一辆维斯帕和一辆复古街车,骑维斯帕的小伙子不像汉族人,或许是混血儿,他身后骑复古车的是个女孩,波浪披肩,俩人慢慢地下车,东看看西看看,表情很平淡,间或慢声细语地交谈几句,反正做啥是安静缓慢的,相比起这热闹的氛围,他们似乎也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带着这种违和感,自然对同是骑士的我视而不见的,我溜达到另一个角度,看到他们的两辆车都是京B牌照,我也没上去打招呼,各自存在吧。


又回到摩托车上坐着休息,路边有俩小女孩在玩拍照,距离我很近,我就让一个帮我拍几张,她挺认真地给我拍了几张,两个女人从雕塑那边过来,用戒备的目光看着我,招呼着小女孩离开。



12:33,离开黄金海岸,沿着海滨道路继续走。这里有各种风景的路段,有的两旁树荫蔽日,有的两侧是开阔的田野,那是金色的、黄色调的的田野,也能时不时看到海,只不过风景越来越质朴,总体来说,这一段路上,还是黄金海岸显得中规中矩,其它的,就野得多,更多的是被养殖开发的海岸,再就是被大型庄园之类隔离包围了的海岸,有浓密的植被围绕,沿路走过,即使想象着围栏和大门里面的风景,也挺不错。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以此论景,异曲同工。




我曾经最美好的想象,是漂亮的各种植物的林荫道,道边是延伸到大海的沙滩,或者礁岸,沙滩的宽窄皆可,只要能看到海水就好,海水不论颜色,只要清就好。


实际上,这样的想象,还不曾领略过,只能将很多美好的因素拼凑在心里。

环骑台湾时,看到的东线的海岸景色,大概比较符合我的想象了,泰国的一些海岸线道路,也很不错,在人文的差异下,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这次骑行的主题不是渤海湾嘛,阿猫阿狗也能接受。



有美景的地方,自然缺不了房地产建设,穿过一些在建的和已建好的海岸别墅小区,干净整齐的联排,绿化做得很规矩,散散步就可以走到海边,真是度夏的好地方。




一路向着东北方向,穿过秦皇岛市区,经过记忆中的鸽子窝公园,来到了山海关区。


山海关本是我此行少有的预备打卡处之一,毕竟,环渤海湾是要杀出关的,值得逗留一下,可是我根本没有提前做功课,只是想当然地觉得那是一个关口式的景点,站在关口上,观摩内外地形风貌的差异,感受一下中原农耕和狄戎骑牧的交融冲撞,如果运气好,或许还能走到海子卧轨自杀的地方,代入一下诗人的浪漫和绝望,浅尝辄止,回去再细细品味。


沿着G228国道进入山海关区,看到有左转路牌指示山海关方向,看看手机地图,大约6公里路程,走了不到一半,被修路工程堵了,于是绕路,拐了没几次,又看到有路牌指示山海关风景区的方向,于是跟着指示走,边走边疑惑,似乎方向不对劲。等快到风景区了,再拿地图核对,忽然发现地图上有两个山海关景区,一个是古城,另一个是风景区,当即懵了,算了,马上就到风景区了,先去看看吧。


到了风景区一看,满眼的人和车,乱哄哄的景象,停车场入口处工作人员不停地大喊着指挥进出的车辆,再远处是售票处的广场,人头攒动。我非常沮丧,这完全不是我要来的地方啊。


估计山海关古城才有我要感受的关隘,可是想想那6公里的路程,我实在不想再折回去,我停了车,站在路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车流和人群,很是气馁。隐隐有了一丝尿意,也懒得去找卫生间,算了,憋着上路吧,坚持一下,路上找个僻静之处再行方便。


只能怨我没有仔细看看地图,哪怕做一点点功课也不至于这样。


唉!首鼠两端的山海关经历。



出了山海关,就是辽宁地界,道路明显好了许多,只是地形起伏,不像是海滨道路,实际上渤海就在右边,几百米到几公里距离。


过了东戴河,路边的风景越来越淳朴,大片的田野,大片的滩涂,还有养殖的池塘,偶尔走到近海处,看到的却是长满荒草的海岸。


大风车越来越多,在蓝天下静静地站立,或者缓缓地转动。


所有的色彩都是干净的,整个辽宁的乡野,都是干净的感觉。


很庆幸现在是没风的季节,否则,对于不到140公斤的摩托车来讲,骑行的稳定性真是个大问题。




国内这些年发展确实很好,内地的主要道路已经很少处在荒野之中,沿着国道走来,时常要经过村镇乡,或者穿过成片的企业厂区,加上沿海旅游开发和房地产业的加持,即使会经过大片的田野或者林地,并不会感觉偏僻。




进入辽宁地界不久,遇到一队摩托停在路边休息,其中一个骑士很夸张的肢体动作给我打招呼,我减速把车停到队伍的前面,一看,七、八辆中大排,都是京牌,我虽是北漂,还是觉得多了几份亲切。


先给我打招呼的那位自称老贾,看样子是一位外向开朗的摩友。


他们中的一辆宝马的保险丝烧了,已经联系了前方葫芦岛的朋友,现在整个车队都停下休息,等着前方回话,看到我经过,就问问我有没有保险管。我哪儿有这玩意儿啊?他一辆车值我三、五十辆车,差距太大了,而且即使我有备用保险也不一定匹配得上啊。


又闲扯了些别的,路线啦、目的地啦、人数啦等等,听口音,都是北京人,他们队伍还有两三个妹子。一坐在地上休息的哥们儿直夸我的KTM拉力服,我只是笑笑。我对衣着向来没啥感觉,这拉力服还是以前震哥送给我的。


出了个馊主意,先断开多余功能电路的电源线,拿根铝丝或者铜丝搭在保险处,试试最基本系统的工作状况,结果没人敢这么尝试,那就继续等着。


这个位置大约葫芦岛市和秦皇岛市中间,但是距离秦皇岛更近一些,想起以前在新疆摩托群里聊过一位秦皇岛摩友,叫“秦皇岛老飘机车”,并未曾谋面,仅仅是微信聊过天,好像在秦皇岛地头上是位资深摩友,就把他的微信推送给了老贾,以备应急。


聊会儿天,也休息差不多了,已经是下午快5点了,我看也帮不上啥忙,就给老贾他们打个招呼,继续上路。




到了5点半钟,太阳即将落下,此时的道路右侧是灰蓝的海天,左侧是大片的海产养殖场,被火红的夕阳映照着,地平线上的风车群如同细小的草茎。气温开始下降,冷得我直哆嗦,看看距离锦州还有大约160公里,白天走得太悠闲,耽搁了太多时间,估计今天赶不到锦州了。上学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平日用功不够,总是今日复明日,待到考期临近,难免手忙脚乱,熬夜复习功课。


看来到锦州是无望了,一路上不断降低目标,最后决定在葫芦岛过夜。虽然是夜路,路上来往车辆很多,倒也没有行走荒山僻壤的那种恐慌,只是气温和视力让我不敢骑得太快,只能以3、40公里的时速往前磨。




到兴城之前的大部分路段都是贴着海滨,有些地方还修建了楼阁之类的旅游景观,灯火通明,照得海面上波光粼粼。


右前方海面上一团微弱的烛火在雾气里亮起来,松散又淡薄,仿佛要被那海面上的雾气扯散,我一边骑一边看它慢慢挣扎着升起,终于摆脱了雾气的笼罩,变成了一个又大又圆的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幽蓝的夜空中,不禁想起《辉夜姬物语》的画面,仿佛美妙的音乐会随着天人的车队就要出现了,可惜我身处盛世的车水马龙之中,照亮我的是国道上来往的车灯,而不是天上的明月。


今天是八月十六。




到了兴城地界,我从G228国道转到龙兴路,再走龙湾南大街、龙湾大街,直到葫芦岛市区,这小20公里路都是城市容貌,头顶有路灯,两边是不间断的楼宇建筑,让我这个外乡人感到疑惑,两个城市就这么无缝连接上了?


半路上右后视镜松了,就停车在路边自行车道上,取出活动扳手,重新拧紧。有一年国庆走山东,也是后视镜松了,没带工具,骑行中极其难受,有一种瞎子的感觉,硬是凑合了10公里,才找到一个修理铺子,借了老板的活动扳手,立马就弄好了。这回吸取教训,专门带了工具。


终于进入葫芦岛地界,到达城区的飞天广场时已经是晚上8:00了,这飞天广场其实就是一个大转盘,看地图,还有个名称叫杨利伟广场。杨利伟本是葫芦岛市下辖的绥中县人,现在各地政府为了配合城镇化建设,做起地域宣传工作来也是不遗余力、花样百出,借名人身份来摇旗助阵也算是常规套路了。




大转盘东边的大楼是飞天商务大厦,顶部有“快捷宾馆”四个巨大的红色字样,飘在夜空里闪闪发光,大厦前有很大一片空地,也算是一个广场了,一大群人正在那里跳广场舞,周边停了不少车,我看到大厦右侧有葫芦岛飞天广场快捷宾馆的闪亮招牌,就小心穿过广场,将车停在宾馆门口,进去一看,也没个正经大堂,前台有点儿像商住楼入口走廊改造的,灯光倒是整得黄灿灿的,已有三五摊儿人立在里面,或独自一人,或者两三个一堆,年轻女子居多,大部分都守着拉杆箱,像是在等前台办理入住,我在前台站了几分钟,工作人员也顾不上不搭理我,看架势还得等半个小时,又不便插话,就出来另寻住处。


出来后,先用手机查了查附近的宾馆,看附近几个都不远,车也骑得累了,打算步行过去问问。眼前是几百人的广场舞阵容,占地挺大,懒得绕路,径直穿过人群,身临其境,倒也有新的感受。


在北京生活多年,傍晚时分的广场舞也没少见,主流风格是民族混合着健身,充满着日子富起来的村气,参与者以大妈居多,水平参差不齐,精气神儿倒很足,风骚兼顾着含蓄,你说她风骚吧,又更像是旁若无人的自娱自乐,你说她自娱自乐吧,那肩臀抖动中又时不时带点儿包袱。


万事皆分阴阳,放到一句俗话上,就是有里有面儿,这广场舞如此卖力,能没人看?估计是有观众的,只不过隐性的存在吧。




前两年去东莞出差,傍晚在镇上溜达,也看到当地的广场舞,全是女性,从少妇到大妈都有,队列齐整的几排,统一的白色短裙短袖,音乐也是时尚明快的节奏,充满了青春气息,有点儿CBA啦啦队风格。间或有物品堆放处的手机响起,队列中某位女士跑出来,匆匆接了电话,又三两步跑回去,接近原位时,步点已然踩上了节奏,最后以一个欢快的跳步落地归位,随即动作就融入了集体的舞姿中,也有那因家务耽搁而迟到的,小跑到队尾,肢体先是小幅度地舞动两下,随即就融入了整齐划一的大部队,我看得目瞪口呆,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莫非这南北方差异如此之大吗?


估计真是的,这葫芦岛的广场舞又有不同。


这里玩的是很洋气的西洋舞,也不知道是华尔兹,还是伦巴、探戈之类,反正都是成对地跳,多数是男女搭配,手臂都紧箍着对方后腰,上半身紧贴在一起,从肩部往上又拼命拉开距离,头更是后仰还略微侧转,仿佛无法忍受对方的口臭,四条腿在地面上前后进退地走着弓箭步,偶尔还像圆规似的划个半圈一圈的,一个个都拿腔拿势的,穿着也没个统一,女的是各式裙子,男的都是紧身西服,也有一两个燕尾,反正都不是日常穿着。


也有一些是两位女士配舞的,估计是男伴不够,我觉得男伴不够就对了,放眼看去,几乎所有的男伴都收拾打扮得够精致,隐含着一点点婉约,虽说玩的是西洋舞,可是怎么看都缺乏西方男子的阳刚粗狂,这儿的可是一群中老年的东北爷们儿啊。


还有一些是在单人练习,那姿势明显是在想象着身边有一个舞伴,除此之外,和其他表现差不多。


别看这里几百人,其实就是二人世界,大家各跳各的,舞姿各异,我穿着拉力服,护膝、护臂都没有卸下,只是摘了头盔提在手里,硬着头皮穿过这舞动的人群,违和感自然是少不了的,管他呢!




很快找了一家快捷宾馆,倒是有个大堂式的小空间,单人间148元,看房间的路上,感觉宾馆格局有点儿奇怪,估计原来是其它用途,又改造成宾馆了。挺累的,也懒得再看别的旅馆了,就住这里吧,就给前台说一声,先去取车,一会儿再回来。


又回到那个飞天宾馆门口,依旧是穿过广场舞大阵,这次放松多了,还想着等吃完晚饭再来欣赏一下。


发动起摩托车,小心翼翼地绕到广场舞阵容的边缘,这里有不少停车,一位女士远离喧嚣,独自在空车位上起舞,也是交谊舞的范儿,水平高低不论,那扭腰绷腿的劲儿拿得很足,一板一眼的,我看到她时,她也在看着我,在绕过她的那2、3秒钟的时空里,我的主要注意力不得不放在骑车环境上,但还是努力抽出三四眼瞄了瞄她,她舞姿没停,眼睛却是一直热辣辣地盯着我不放,我靠!啥情况啊?!


莫非我这环渤海湾之旅要结束了?


要改成西洋舞初级班了?


我的脑子混乱地旋转着,尽量以更慢的速度离开她的视线范围,看来回去要找机会学学这洋玩意儿了。




在宾馆办完入住,已经八点半了,问前台推荐吃饭的地方,她不太有把握地告诉我,这个时间估计马路对面的美食城已经收摊了,要走进旁边的街道里面去看一看。


出了宾馆,走到龙湾大街上,马路很宽,还有绿化带,人行道也很宽,两边的建筑楼宇都很新,配以各种颜色的夜景灯光,很有现代城市的味道,一路看去,各种门脸儿招牌一溜儿排开, xx银行、美食城、xx生活馆、xx商务会所、咖啡店、健身俱乐部、xx勘探设计院等等,怎么看这些组合都觉得别扭,到底还是小地方,城市人文不仅仅靠钱就能搞起来的。


看着马路对面的美食街,灯火还在,却人迹寥寥,估计已经收了摊,走到海飞路口,直接拐了进去。海飞路两边是各种饭馆,可惜营业的没几家,看去也没啥客人。


前两年水木摩友也走环渤海湾,在盘锦地界吃饭被宰,每每想起,心中总是愤愤不平,还特地查了那个噜噜烧烤小屋位置,不知道那种下作手段,还能经营到现在否?按照我的行程,盘锦是落不上脚了,人各有缘,谁又能知道我会碰上什么样的店呢?




走了一个来回,看顺缘菜馆客人还挺多,就这家吧。


进门一看,客人其实只有一大桌,大概十多人,男女老幼都有,估计是家庭聚餐。


一个戴口罩的女人迎上来,手里拿着水单,问我吃什么,我反问她都有什么,她把我引到菜单墙前面,我看着满墙的菜谱图片有些眼花,面条是看不上,吃米饭需要炒菜,可是看这些炒菜都是大鱼大肉的硬菜,也不想吃,看我纠结,她说还有饺子,我看墙上没有饺子,就问她有没有素的,说有三鲜馅的。


好的,就三鲜饺子吧,又问多少个,回说一份20个,我估计够吃了,就要了一份。


她又指着墙下面几排玻璃缸,问要不要来海鲜,有红烧鱼。我问一条鱼多大,她拿手比划了一下,我说这么大一个人吃不下啊,她说卖鱼都是整条的,没有半份的。


算了,就来饺子吧,其它不要了。


她有些悻悻地离去,喊后厨准备饺子。


其实我本来对吃鱼就没啥需求,看她殷切,不好意思给生意太小,才和她讨论鱼的,她倒急躁,误解成我要半条鱼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懒得解释了。


这女人,看气质态度责任心,不像服务员,估计不是管事儿的就是老板娘了。


那一大桌客人在厅中间吃饭,四周各有一排小桌,我看其它小桌上都是空荡荡的,只有最外边靠窗的小桌上摆了一套消毒餐具,桌面上还放着一双黑色筷子,估计是服务员给我准备的,就在那张小桌旁边坐下等饺子。


大桌中还有两、三个小孩子,估计四、五岁大小,都不安分,在大人之间跑来钻去地嬉闹,座中有两三位老人,安静地慢慢地吃着饭,偶尔回应下晚辈的敬酒,女人们边吃边唠着嗑,声音也不大,活跃分子是几位中青年男士,他们是饭局的主角,相互敬酒的做派还算稳重,场面并未失态,聊天的内容,无非是些普通饭局话题,家长里短、社会新闻、房价、生意之类的,让我觉得有趣的,是那种夸张的咬文爵字,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吹牛逼能概括的,更像是在生硬地对台词。


都说东北人喜欢吹牛逼,其实要说吹牛逼,北京侃爷才算第一,天上地下、国际形势,人家体现的是好高骛远的眼界,而这边东北老爷们的聊天,一般不会有那种“鸿鹄之志”,把日常生活内容整出夸张的调侃才是他们的特点,也喜欢用一些书面词汇,就像用评书进行日常对话,难免显得做作。


这种特点如果用在客观描述上,容易产生调侃消解的效果,听者哈哈一笑,场面轻松诙谐,但是如果用在自我情感表达上,就容易给人造成虚伪的印象,毕竟中国人无论从人种性格,还是文化传承方面,都不善于表达“真我”,谦虚含蓄才给人舒适。


这就是他们的生活基因,习惯了也挺好。


历史上“闯关东”,让汉文化的通俗部分伴随着大量社会底层汉人注入了东北大地,融合了当地以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为主体的渔猎游牧文化后,形成了一种特有的文化混血,随着新中国的成立,东北的民生有了足够的保障,“饱暖思淫欲”,在缺乏更上层的仁义礼智信,以及法律、宗族、伦理等方面的充实成长时,民间的艺术更容易导向消费性,使得表达诙谐的艺术形式在这片土地上大放异彩,这十几年来,东北小品在春晚的大卖,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今国民精神状态的演变,严肃地讲,还是值得深思的。


据说东北经济的大衰退,和这块土地特有的文化有直接关系,这个我也不确定,但是一方水土一方人,把握好一方土地的人文特点,对社会的治理和发展肯定是有促进意义的。


当年日本侵华时期,除去对东北大地的掠夺欺压,日本文化到底对这片土地造成了怎样的影响,这实在是一个有意思的学术课题,估计是某些敏感的因素,从未见过这方面严肃的学术研究报导,甚为可惜,可以做对比参考的,是对台湾文化的影响,只是这方面也未曾听说过有啥学术报告。因工作的关系,接触过一些老一辈的台企管理层,都在6、70岁的年纪,儿时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时代影响,接人待物,颇有一些古风,又带着一些书中理解的东洋味儿,管中窥豹,未见全貌,心中仍有感慨,天下之大,各方水土民风交流交融,真是一出大戏啊。


说远了。


店里再一个特点,就是抽烟客不少,看来所谓的室内公共场所禁烟令,到了这种小地方,也是落不了地的阳春白雪。


饺子够慢的,店家的七八个工作人员已经围坐旁边一桌开始吃饭了,我一边等着饺子,一边听着这帮东北爷们儿的一板一眼的“对台词”,倒也有趣。




店里有个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很瘦,穿着黑色短袖,胸前鲜黄色的三个大字“小哥哥”,他经过我时,我指着那套包装餐具说不需要这个,他便拿走离去,待我反应过来,让他再给我更换放在桌面上的筷子时,他已经走远,我不想高声叫他,也不想打扰那桌吃饭的工作人员,就等有人经过时再说吧,实在不行就用这双筷子了。


把一套消毒餐具摆在桌面上,又在旁边放一双筷子,这明显是让客人选择消毒餐具,多消费一、两块钱,这种把戏真侮辱我的智商。


店里工作人员吃饭就在客人邻桌,五、六人围在一起,对于他们来讲,这只是工作餐,也许顺带着休息一下,吃完了还有事情要做。他们完全没有邻桌客人的谈兴,也没有刻意的沉默,只是低头吃饭,伸手夹菜,间或默契地递盆送碗。


距离我最近的是个女孩,穿着廉价的黑色小西装,黑色低腰牛仔裤,每当她探身夹菜时,后腰就像张大嘴的蚌,夸张地露出雪白的一大截肉。西装后摆上提是容易理解的,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每每此时,裤腰也配合似的往下出溜一大截,展现出半个黑色的奔驰Logo,只不过这个Logo是上下颠倒的。


按说坐在凳子上,裤子是不可能向下出溜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屁股趁主人伸腰夹菜时也想“露露脸”,周围似乎没人在意那个奔驰大Logo,或许同事们已经见惯不怪了,只有我时不时瞄一眼。Logo的三支叉很细,如同我桌子上的黑色筷子,我每看一次Logo,就会下意识地对比一下筷子。


我的智商也高不到哪儿去,当饺子终于端上来的时候,我操起筷子夹饺子,彻底忘了让服务员换一双筷子,也许还有奔驰Logo的影响吧。


算了,就这样吃吧。


饺子味道一般,我慢慢吃着,有的蘸蘸调料汁,有的直接吃。隔壁大桌似乎接近尾声了,话题已然无味,其中气场最足的一位中年男,操着字正腔圆的东北话,一声紧一声的询问间隔了两三个座位的小伙子,酒店负责人是谁?叫个什么名儿?有电话号码吗?然后又是举起手机给某某人打电话。小伙子口音是比较标准的普通话,像是外地来的亲友,说话有些畏畏缩缩的,被动地回答气场男的询问。


看情形,像是气场男对外地亲友自订的宾馆不满意,于是热心干涉,让人家退了酒店,另住他推荐的。


打了一通电话,看样子是没有联系到主事人,就让小伙子自己打着某某某的名头直接去退房退钱,若有难处,再来找他,一通交代下来,很有社会哥的风范。


交代完毕,饭局也行将结束,一人起身,其他人都默契地纷纷离席,那边服务员已吃完工作餐,正在来来去去地收拾着,才发现那奔驰女身材高挑儿,只是腰腿似乎无力,走路做事总是歪歪斜斜的,像一根大豆芽菜,站起身来,奔驰标自然是再也看不到了。




我吃完饺子,看看周围没有服务员,只有最初给我点菜的女人背对着我在另一边整理桌凳,我起身去门口的收银台,经过那女人身后时,听到她似乎说了一声“28”,我没当回事,以为她在给别人念叨什么,到了收银台,一个男人坐在那里,低着头看手机,我示意他要结账,他才反应过来,问我吃的什么,我说饺子一份,他又低下头,像是找价目,那个女人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声“28!”,男人心领神会,给我重复说“28元”,我懒得再问,毕竟也白看了奔驰车模,微信扫码付了钱走人。




现在是晚上九点,溜达回广场上,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儿,静悄悄的,除了马路上的车流声。来回走走,回味一下,有点儿怅然若失的感觉,希望后面的行程中,再有机会领略一下辽宁省的民间广场舞。


这时大厦顶部巨大的雾黄色灯光开始关闭,广场上暗了下来,只有铺砌的地砖上泛着冷冷的光。看着这大厦前近十米高的粗大廊柱,好奇这是什么单位所在,努力往后退了若干步,才看到楼顶巨大的“HLDRCB”字样,再看对称的右边,同样巨大的字体,写着“葫芦岛农商行”。


没啥可看的了,回旅馆休息吧。


这里算市区中心地段,街道上灯光通亮,展示着城市规划建设的与时俱进,行人却是极少,偶尔遇到三两个溜街的,听口音都是京腔,估计是来旅游的。空气清爽微凉,典型的北方秋夜,气温是10℃多一些,如果不骑摩托车的话,感觉刚刚好。




回到旅馆,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去来个大号就睡觉。马桶紧挨着盥洗台,卫生纸筒就在盥洗台侧壁上,纸筒架结构很简单,没有外壳,简直是个样子货,一根钢丝横在中间,上方有个穿在轴上的金属盖子,可以上下翻起,抽纸时肯定借不上力,纸筒子会一直滚动。


估摸着等出恭完毕再取纸得扭着腰操作,很不方便,说不定还得双手操作,所以就提前把卫生纸整卷从架子上拿出来,放到了盥洗台上。


等出恭结束,伸手从盥洗台上拿过纸卷,撕下第一张纸,撕的时候我感觉到纸头是胶水封住的,不是有些宾馆把纸头叠成三角形的样子。然后把纸卷放回盥洗台上,想把手里的纸折一道再用,这时我发现纸上有两道黄色污迹,像是擦过菊花的。


我的第一感觉是惊慌,或者说是懵了,卫生间里的灯光是白莹莹的节能灯,一丝侥幸心理让我怀疑灯光的色差给我造成的错觉,我没能冷静地仔细查看,看了两眼就下意识地把它扔进了马桶。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慌乱,类似生活中突如其来的小意外给你带来的那种猝不及防,就像一只无害的毛毛虫突然落到一个正在骑自行车的人的手背上,在那短促而又漫长的一两秒钟,他慌乱不知所措,只能靠下意识做出反应,或者甩手摆脱那只虫子,或者僵硬地紧抓着车把,也可能出现应激反应而导致失控摔车,总之,都不是他有所心理准备的状态。这种意外的另一个效果,就是我简直不相信眼前所见,或者说,我不愿意、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虽然明明白白看到两道屎黄色的污迹。


可以肯定的是,我有些失去了理智,我没有闻到纸上的翔味,一方面是我没有足够近距离的观察,另一方面是我也没想到要动用我的嗅觉去辨识它,在我自己还没有冷静地分辨清楚这个世界之前,已经下意识地把纸扔进了马桶,就像急于脱手一个烫手的东西。


没有机会再去识别它了,我明显不够冷静,就像一个输了钱的赌徒,只想着赶紧开新的一局,两手空空,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过盥洗台上的卫生纸卷,立刻又撕下一张纸。

在疑惑和慌乱中,我这回看清了,这张纸中间粘着指甲盖大小的一坨翔。


我用我拉了几十年屎的经验保证,这他妈的就是屎!


愤怒在我胸中升起,在我的头脑中“嗡嗡嗡”盘旋着!


这次我没有慌乱,可是依旧把这张纸扔进了马桶。


我愣愣地待在马桶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张纸已经扔进了马桶,再找宾馆质问这个事情,我自己都觉得无法令人信服,估计只有带着胡搅蛮缠的劲头去大吵大闹一番,才能讨回一些公道,可是那样的局面下,又能得到什么样的“公道”呢?


如果店家本着和气生财之道,顶多像安抚一个哭闹的孩子似的给几个糖果那样打发了我,反之,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而且,我连我想要讨回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只是怒火中烧!


退一步想,即使没有把纸扔进马桶,好像也证明不了什么。


我恨恨地咒骂着宾馆的服务员,想象着服务员的变态操作,再一想,不对啊,宾馆再怎么着,也是要做生意赚钱,再偷懒耍滑,也不至于这样做啊。


这么干对盈利有啥意义?


也有可能是之前的房客干的,而服务员根本没有打扫房间,要是这么回事,这也就难说了呀。


我无奈地冷静下来,仔细看了看我的两手,似乎没有沾染上污迹,又在头脑中盘旋了几遍刚才的操作,左手取放纸卷时,似乎是拿着边缘的,至于右手撕纸的动作,那完全是靠运气了,反正看着手上没啥可疑之处。


算了,先擦了屁股再说吧。


我小心翼翼地取过纸卷,仔细看了几个来回,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污迹,放佛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



以前和一个在五星级酒店工作的朋友闲聊,说起酒店的卫生情况,他说清洁工的工作都是糊弄事儿,所有操作流程都是能省就省,卫生间里只要视觉效果够干净就行,根本不会认真清扫,马桶只要看上去没有污迹,直接冲一遍水,然后放下马桶盖,贴上“已清洁”的标签纸条了事。


这我信。




我一般住宾馆,都是自带洗漱用品,这次出行之前,还专门网购了一个防脏睡袋,本以为对路上的住宿卫生状况会有一定的防范,没想到防不胜防啊。





出恭结束,我站在卫生间里,扫视着周边的一切,看起来普普通通,和一般的廉价宾馆没什么不同,都是中国人的服务,能有多大差别?


谁又知道在这看不见的时空里有着多少腌臜呢?





不知道洗澡水是否令人放心,这是我仅存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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