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光年（上）

2018.08.28  星期二

对我而言，回忆本身是痛苦的。无论忆起美好还是痛苦，可我还是忍不住去回忆。

我6岁以后，在一座只有群山环绕没有溪水流过的小镇长大，从小就没有见过江河，也没见过溪流，镇上甚至没有一方水塘。

下水摸鱼抓蟹，上岸赏荷剥莲，踩着石头过河，踏着溪水玩乐，这些是别人童年里的盛世欢乐，一定也是夏日中最美好的时光吧，我是没有经历过的。

即便如此，我的夏天还是有很多场景，很多美好。我要将那些沉睡在记忆里的夏天都慢慢唤醒，这样会给自己内心一份安宁。夏天一定是离不开下雨的，而我喜欢下雨，说不清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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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一遇到下雨就兴奋不已，迫不及待地穿着雨鞋，打起花伞跑到巷子里，在小水坑里踩来踩去，蹦蹦跳跳。已经无法再形容起当时的心情，高兴？激动？得意？满足……又好像都不太准确。

一场雨过，真的闻到了泥土的芬芳。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挂起彩虹，遥远而神奇，又好像是被放在雨水冲刷过的山顶上。被大人告知看到彩虹后千万能不用手去指，当时这如同魔咒一般让我乖乖地听话，其中到底有什么荒唐的说法我已经不记得了。

现在，我已经记不起最近一次亲眼看到彩虹是什么时候了，小时候都是自己欣喜地等待着盼望着彩虹出来，长大后，彩虹却都钻到了每个人的朋友圈里，我们隔着手机就能看尽四季，览遍美景，内心哪里还有什么期待，又何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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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初中的某个雨夜，学校停电，大家在烛光里上着晚自习。我们会在课间折好纸船，然后放到教室门前的小水坑里。当然，纸船并不会走远，走远的大概是我们不想回到教室的一颗贪玩之心！

现在回想，雨夜，烛光，读书声，也该是一个美好的场景吧。属于那个特殊时刻和特殊场合里的回忆，就在不经意间和我做了无声告别，当年折过的纸船，依旧放在柜子里，就像一个古老的物件一样。

也还记得放学回家的路上，头顶电闪雷鸣，一抬头便看见天空划过一道粉色闪电，街道被光照亮了，寂静被雷打破了，而我也被吓了一跳。此刻，明明该是躺在被窝里听雨才对！用被子蒙住头，就再也不怕雷声了吧。

这个夏季，雨天很多，我踩着雨水匆匆而行，雨鞋没了，花伞湿了，依旧电闪雷鸣，只是这些雨天再也不是小时候的雨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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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最忠实的玩伴不是别人，而是我的亲弟弟。我带着他一起玩，妈妈外出劳作时，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后来对门搬来了新邻居，家里的女儿大我一岁，我们做了玩伴。

去过她家，我第一次知道VCD这种东西的存在，第一次见到光盘，第一次听到邓丽君唱歌，听到她的《小城故事》，第一次看到陈旧的MV画面。

1995年，邓丽君离世，我一无所知，现在看来我是在她离开后才知道她的存在。1998年，古天乐版《神雕侠侣》在内地上映，我兴致勃勃地守在电视机前。

再后来邓丽君的歌被不断翻唱，《神雕》被反复翻拍，而我们还是觉得邓丽君唱的《小城故事》最好听，古天乐的《神雕》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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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闷热的下午，邻居的女孩儿邀我出去采花，我和她以及弟弟三人一同去了，当我们采了好多花之后要返回的时候，听见牧羊人冲我们喊道，快跑吧，洪水要冲下来了。

我们丢下手里的花赶快跑，可是没多久，凶猛的洪水果然从北边冲下来，用猛烈形容那场洪水一点不为过，而我们三人自然是被阻挡在了对岸。

对岸围观了好多人，这其中也有我妈，她一定吓坏了。之后水势慢慢变小，我们被对岸的人带着淌过洪水，安全回到家里。那时年纪小不懂事，没觉得这是一件多严重的事情。

可我现在想来，却心有余悸。如果当时放羊的大叔没有提醒我们，我们对洪水毫不知情，或许就葬身于洪水中了。再或许我们当时跑着跑着刚好跑进了洪水里，那一定被冲走了。

细思极恐，这些后果真的是不敢多去想想。真的要感谢那位放羊大叔的提醒以及后来带我们淌过洪水的人。我们三个都很幸运……

生活在繁华都市的一隅，每天匆忙地重复着固定的路线，这种模式化的生活让人厌倦，也让人麻木。

我再也没有停下来抬头去看过头顶的天空，城市的夜空总是灰蒙蒙的，不如家乡的高远空明，也看不到一颗星星。我曾抬头仰望，却什么都看不见。

我也再不会耐着性子躲在被窝里，或守在窗户边，听听雨声，看看雨落，再也闻不到雨后泥土的味道，再也看不到天空挂起的彩虹，再也没有慢下来放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