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浓烈的火烧云海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是呀,看着“恶”长大的人,怎会不满心悲凉!连家和院子都是荒凉的,荒凉的更是住在这里的人,漏粉的工人、养猪一家、赶车的一家、老胡家,周三奶奶、杨老太太、有二伯、老厨子……无不都是荒凉的,最荒凉的莫过于父亲冷漠,母亲的迁怒和祖母的嫌弃。然,总有那么些不屈服浮漾在她的心间,即使小小的年纪。

她的生活中都是一些愚昧得很纯粹的人,他们只知道人活着就是为了吃饭。“呼兰河的人们就是这样,冬天来了就穿棉衣裳,夏天来了就穿单衣裳。就好像太阳出来了就起来,太阳落了就睡觉似的。”生活单调而平静,卑琐而平凡。可,生活本就是周而复始的,在川流不息的人世间,谁又不是在重复每天的工作呢!生老病死,风霜雨雪,任其自然的长,受得了的就过去,受不住的就寻求着自然的结果。生命多么的卑微,低落到尘埃。可,就算如此,还是要一边崩溃一边坚强的生活。因为我们必须明白,无论怎么感伤、怎么抱怨、怎么后悔,有些事情也无法改变,生活不会因为你的崩溃就放你一马。唯有做的就是毫无底线的活着,只要能哭,便是有希望了。

“逆来顺受,你说我的生命可惜,我自己却不在乎。你看着很危险,我却自己以为得意。不得意怎么样?人生是苦多乐少。”自己心里的苦,讲出来,懂的人也只能同情,不懂的人也只是当笑话来听。然,所有的不幸、痛苦,都表露不惊,方能心里舒坦,自由自在!“人生苦多乐少,我过的是既不向前,也不回头的生活。你说我的生命可惜,我自己却不在乎。你看着很糟糕,我却自己以为得意。不得意怎么样?”是呀,不得意又能怎么样?人生短暂,当眼前只剩眼前的这一片黑暗时,要自我悲怜的度过吗?何不干脆快乐肆意的活呢?谁又甘愿向这该死的生活低头呢?

最让人触目惊心的还是小团圆媳妇的遭遇吧!多好的一个大姑娘,多美的一个年纪,也许正因如此吧,总归是要挑出来些不好处来,太过美好,眼红,见不得好的。见到挨打不同情,反而觉得应该,人性啊!可能说呼兰河的人不善良吗?不是的,他们对待鸡猫狗尚且能妥善对待,思想便根深蒂固了,养活小鸡不是闹着玩,养小孩便是闹着玩儿。只要能活,身上多个疤也不在乎,活不了,也是这孩儿命该如此。小团圆媳妇的婆婆不是说的:“我是一份善心,怕是她真的回了阴间地狱,赶快地把她叫醒来。”只是不知这善良的举动,会让小团圆媳妇“回家”,她自己反而觉得无辜的、委屈了,也在小团圆媳妇身上花了五千多吊子钱。以致小团圆媳妇“回家”去了之后,她婆婆天天哭。然,她愚昧不知就是这五千吊要了小团圆媳妇的命哪!世人都花钱买活的命,可到老胡家怎就变成花钱买死的命呢!可,人不是有病的,而是折磨出来的,充满“善心”的呼兰河人让好好的小团圆媳妇变成鬼!

呼兰河仍是那样灰冷,院子也还是那样悲凉,可也是有温情的,也还是让萧红惦念着的。因那有后花园——最有温情的一处。“太阳在园子里是特大的,天空是特别高的,太阳光芒四射,亮得使人睁不开眼睛,亮得蚯蚓不敢钻出地面来,蝙蝠不敢从什么黑暗的地方飞出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太阳是耀眼的,天空是高远的,院子是宽广的,而萧红,更是自由的!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尽情徜徉,最是快活!可以没缘由的尽情地笑!她崇尚自由,所以她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不料除了后园之外,还有更大的地方,我站在街上,不是看什么热闹,不是看那街上的行人车马,而是心里边想:是不是我将来一个人也可以走得很远?”在家只祖父和后花园便是整个世界,出门竟还有另外的世界。小时候巴望着能离开家,离开父母,感觉那是自由。长大了离开父母离开家却是不得已,身不由己。年龄再大些便想要回到家,陪着父母,却成了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但也有一缕熹光照耀期间,“冯歪嘴子打着梆子,半夜半夜地打,一夜一夜地打。”打得越响越显示出悲凉,似乎在诉说自己的命运,诉说自己的凄凉。“可是冯歪嘴子自己,并不像旁观者眼中那样的绝望。”随心中悲凉,但看到那“微微的一咧嘴笑”,也就忘了。生活是不易的,很多各种各样的困苦,可我们也应该满含泪水的过活着,因为我们有该担的责任要担,有该负的责任要负。对于任何事物,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都应该怀揣着一颗敬畏的心,方能更坚强更自在。

“严寒把大地冻裂了”“微微的一咧嘴笑”,一首一尾,虽回忆起满是心酸与悲凉,但在这咧嘴微笑间,便是对生活的抵抗和不屈服!

到底是满目悲凉,所以想逃离,想自由,虽见多悲凉,但心存繁华。那片火烧云海便是最好的证明,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 那云有多灿烂,萧红的夜就有多深沉,像墨,一片一片,浓的窒息。可,仍是照耀了一回了的,色彩浓烈了一番了的。

我喜欢《呼兰河传》,因为它期间虽满目是苍凉,但也有满是闪着熹光的人;虽人性麻木扭曲,但也有孩子的童真。但人不是天生麻木的,只是当时社会的结果。很多事我们看到,很多事看不到但是知道,就好像一根根刺,扎着尚且还温热柔软的心脏。我们也呼喊,但是却无法改变什么,撼动什么。而更多的人,也只是骂一声娘,然后小心地四顾看看,然后?也就算了。当人世的色彩褪去原先明丽的色彩,经过坎坷之地,我们是不是也能够稳静淡然地去直面摄骨的凛冽寒风?是不是能直面凛冽的寒风,无从知晓,但我们可以追求我们一切能追求的,像那片火烧云海一样,尽情燃烧,尽情自由,尽情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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