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玉良然
正花随秀芬来到她家,二人坐下计划安排明天及以后的事,而后开始收拾明天就医必需的生活用品,二人一直认定医生会让富根住院治疗。本来也不用这么焦急准备,因为下午还要把菜棚的活撵一撵,还要准备一笔数目不菲的医疗费。
在乡下,人们习惯于将攒下的钱存入银行,图个保险和利息,家中只留下日常零花钱。遇上大项开销,便会东凑西借,但凡不动定期存款就不去动,以免定期变活期利息受损失。秀芬是个精打细算的女人,但凡有法子不会白吃这亏。她是啥事都得听一听正花的意见,唯独在“经济领域”自持主见,她不认同正花大手大脚的“经济管理模式”。
说实在话,正花也暗自赞成秀芬居家过日子理财的精明细致,自己很想学可就是学不来。她常常私下里自我安慰:嗨!让你掰着指头瞎算计,并不见得兜里银子赶上我的多!
到了晚间,闺蜜俩走门窜户筹集款项,不必一一言表。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空中的星星还有不少没有隐退,富有就开着电动车把哥嫂送到车站,等候北墅发往青岛的早班过路大巴。其间他又硬塞给大嫂一千元钱,说是正花发的话,钱是给大哥买营养品用的,不收不中!并且再三强调不要当作借款记入账面。秀芬也没道谢就把钱收下了。富有直等到把哥嫂送上大客才回家。
人生在世,大都嚷嚷着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一切全靠自己,更有甚者叫嚣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来主宰自己的命运,请问读君,可见过有几人如愿以偿!人过一辈子,但凡大事都不是自己可以搞定的,比如生老病死,比喻生男生女,比如人之福禄寿喜,哪项是由自个做主了?不妨将“喜”单指婚姻举例说明,封建社会姑且不提,但就当今而言,婚姻法明确写着,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可现实生活中又有多少男男女女为了某些东西,而主动或被动地放弃了、甚至出卖了那些应该追求的,或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农作物收成也一样充满不确定性,虽说现代人不会消极靠天吃饭,可也不得不看老天的脸色吧!由此看来“三分靠天,七分靠干”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的。你说是吗?
闲言打住,书归正传。富有回到家中,向正花简单汇报完去车站情况,夫妻俩便开始布排与富根两家田间棚里的活计。大田的农活放一放不打紧,蔬菜大棚可一时不敢忽视松懈。那么多的物力人力投入,关键环节拼上性命也要抓住,否则赔本赚忙乎不是没有的事。
正花说:大哥这一去至少也得住上十天半月,咱俩人实在顾不过来就雇个短工帮着忙上几天,一切开销咱担着,甭告诉他俩知道。富有表示赞同,并说等咱家活闲暇时我还去冷库干活,一天挣回两天的工钱,找补回来超快。正花抿嘴一笑:看你说的,找补啥,钱是一天挣的?日子长着呢,健健康康最重要!
两口子相视会心笑笑,便各自忙活去了。
午饭后,富有电话联系到自己时常一起打工的一个光棍汉,与之定下明日一早来自家干活,管两顿饭,工资也谈妥了。可是没想到,傍晚时分嫂子打来电话让他去车站接他们。他把这事告诉正花,正花大瞪双眼诧异的看着富有,自言自语道:这是咋的了?
原来,富根两口子一大早赶到医院,排号在前。他们花了十九元挂个专家号,一上午就诊检查项项都很顺利。下午诊断结果才出来,医生单独告诉她:张富根病人确诊为肝癌晚期。院方提供两套治疗方案供选择:一是保守治疗;二是换肝脏。别无其他医疗手段。秀芬听后心如刀割,哭着央求大夫救救丈夫富根,医生甩出句常用语:我们会尽力的,然后又扼要说了下换肝的程序步骤,秀芬也听不大懂那些学术用语,只记住了先准备一百万和自己寻找肝源两条,听得脑袋要炸开了似的难受。她思来想去,决定先回家与小叔子和正花商量一下再行决定。于是她哄骗富根说:治疗方案还没定下来,咱们先回家等信。就这样,二人坐晚班车返了回来。
晚上还是在富有家进餐,秀芬哪有心思吃饭,胡乱挑了两筷子菜就起身回自己家去了,正花见状也随后跟去。二人坐在炕沿上,秀芬已泪流满面,抽抽嗒嗒地对正花一一说明去青医的真实情况。正花听后也不停地抹泪,巴嗒巴塔嘴:嗨,这可真是愁死人啦!她生来第一次遇上这样棘手的问题,脑袋木木的,空空的一点法子也想不出来。
一百万元于富人而言可能不当回事,在庄户人家眼中可是一个天文数目,他们中绝大多数人想都没敢想过。再说,既是有钱上哪找肝源去?只听说有换假肢假眼换假发者,换肝这种事前所未闻。这事可太大,大的远超她的能力范围。她蔫蔫地垂下头来,如帘长发遮住了满脸愁云。
不过正花出名心大脑瓜灵,可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主。她埋头沉思了好大一会,突然呼地仰起头,眸光闪烁,啪地一拍秀芬的肩胛,说道:想起来了,咱村西头丁吉的姨父在北京啥大医院当啥科主任,我寻思求他帮着联系一下,看有无能人好法子能治这个病。喂,你可别不服,那是大北京城,高明人多了去了。
秀芬精神也被提振起来,问:这样富根人不用去北京?
正花说:先不用去,把病历用手机拍照片发过去,让丁吉姨父先看看,听听他咋说之后再作打算。
这无疑是一个好点子,高兴得秀芬一头扑进正花怀里,身子微微颤抖着说:真难为你了,你就是个女诸葛、好姊妹、好妯娌!说出好妯娌仨字,不由地破涕为笑,这可是她首次这样称呼闺蜜妯娌。她这一笑不打紧,倒叫正花心头泛起酸楚,泪水扑簌簌落了满地。面对孱弱不幸的妹子不知如何才能帮她度过这道难关,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人们经常贬损的纸老虎外强中干,可又转念一想,自己是妹子的主心骨和后盾,不管事情发展都何种地步,都必须挺得住,帮助她迈过这道坎!
主意已定,二人便开始行动,把病历等件一页页拍成照片,然后一起去丁吉家求人家帮忙。丁吉平日与张家兄弟俩关系不错,遇上这种事是人哪有不帮之理!于是立即与姨父上线视频说明情况,并将照片一一发了过去。过了一会,那边打字过来:本乡本土亲人,理应相帮。请他们明天候信。
闺蜜俩谢过丁吉,长长舒了口气,一路轻步回家不提。
第二天吃罢早饭,兄弟妯娌四人脚前脚后来到大棚,三人都让富根歇着,富根不肯,他说:生下来就是干活的命,不干咋行!眼下又要治病,钱从哪来?甭管它啥病,就是个瘤子,在我这里也是个球,干,去它球的!说完竟呵呵乐了,笑得其他三人心里发毛,不知他伤了哪根神经。
富有咬着牙干了一上午活,中午服下医院开的药感觉缓过劲来,歇完晌还要去大棚干活。秀芬不依,二人唧歪起来。正花在隔壁听得明白,便过来劝秀芬:大哥乐意去就让他跟着去呗;又嘱咐大哥悠着点,别累着。把事压下来,她想丁吉姨父该回信了,于是点个眼色给秀芬,二人作伴又去了丁吉家。
富根见二人走了,以为是去大棚了,抽身回到屋里,找到酒瓶子拧开盖,嘴对嘴咕嘟咕嘟倒下小半瓶。他觉着酒比啥药都好使管用,平日里轻来轻去的小毛病,喝上几口酒抻巴抻巴就好了。今中午秀芬在死活不让他喝,瘾得他掏心挖胆的难受,这回趁机过足了酒瘾,强打起精神,迈着沉重脚步蹒蹒跚跚地朝大棚走去……
殊不知,这一回可出了大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