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如既往地从东方升起。
洒下光芒,照耀大地。
远离尘世的小镇,纤毫不染的天空,一切都在按照熟悉的样子前进着。
世界仿佛一组巨大的齿轮,按部就班,不允许任何存在干扰其前行。
就这样行走在上学的路上,初春的阳光迎面打在身上。
“哟,今天还是一样准时呢。”友人在路口向我招手。
“你不也是,彼此彼此。”说着每天内容都差不多的寒暄。无论如何,新的一天开始了。这是忙碌的一天,也是作为一个高三学生无法逃离的每一天。虽然每天根本称不上轻松,甚至可以说是压力巨大,但我总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
嗯,真的挺不错的。
阵风吹过,路边的树木枝叶摇晃。通往学校的最后一段路是一段坡道,宽阔的道路上,到处是身着校服的学生。虽然尚是晚春,但已经有了穿着夏季校服来上学的人。而在一众一眼望去让人难以分辨的校服海洋之中,有一个身影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不知不觉地就看得入迷了。及膝校服裙在风中飘动,黑色的中长袜将美妙的小腿曲线勾勒的更加完美。高高束起的长马尾随着少女前进的步伐摇晃着,每一次晃动都仿佛扫在了我的心上。
“哦~”耳畔突然传来友人阴阳怪气的长音。“那个岳晴居然回学校了哎,还说你对人家没意思哪?看看你那小眼睛,直了都!”
脸上不觉有些发烫。“才没有。不过岳晴真的是美人哪,即使在咱们学校也是数一数二的那种。”
“那还用你说?”友人一脸“你这不说的是废话”似的表情。虽然他并没有说出口但我敢肯定他的下半句一定是这个。
星沐市实验中学,也就是我们所在的高中,是一座以大学式管理出名的学校。在这里的自由时光十分充足,学生可以走读,甚至可以申请不去晚自习。这里的校服也是闻名全省的漂亮,在这里你可以见到穿着裙子的女孩子。夏季在黄昏的操场上,那些三五成群散步的女孩是校园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高考的日子又近了。不知不觉有些害怕起来。并不是因为惧怕那所谓改变命运的考试,而是害怕迄今为止都已经习惯了的生活即将不复存在。
如果能永远这样持续下去,如果生活能一直如此按部就班该多好。
熟悉的上课,下课,转眼间又是放学时分。
“喂~聂行宇,一起回去吗?”友人单肩背着书包在门口招呼。
“不了,今天我打算上晚自习,今天作业比昨天还要多啊。”我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回应着他。
“哈?你疯了吧?今天可是周五啊,自习室不会有人的啊!”
夕阳从窗外照进几近空无一人的教室。的确,在周五晚上仍然会坚持上自习的人真的并不多见,尤其是我还是一个并不常光临自习室的中游学生。但今天是叔父回家探望我的日子,我并不想见到他,所以在自习室是最好的推脱借口。
“你先回去吧。”我这样回答。
然后独自一人走向无人的日暮。
教学楼和自习室所在的实验楼之间有一座长廊相连。人们把这座从两座建筑的四楼延伸出来的部分叫做“鹊桥”。这是一个浪漫的地方,然而平时这里却并不适合幽会。因为这里的人流实在太大了。
但每当校园中落入静寂之时,这里就会变成整个校园中视野最好,风景最美的地方。在这里可以看到操场上挥洒汗水的少年,可以看到在黄昏中一边谈笑一边踏上归途的女孩们。
我驻足在这片暮色中,春天的微风迎面吹来。
“大哥哥,你知道为什么黄昏的景色总是如此美妙吗?”
不自觉地,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孩子的话语。为什么会去在意一个小孩的话呢?照理说这座小镇出现外国人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看不到星星的不只是中国的城市,所以这里的星空真的是很有吸引力的东西。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起,我甩甩脑袋,转身准备走向实验楼,而脚步却因什么无法挪动了。我这才发现沉迷于鹊桥晚景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那在远处不知偷偷欣赏了多少次的侧脸,此刻就在相距不到三米的地方。少女的发丝在风中微微飘扬,晶莹的眼眸中反射着并不刺眼的夕阳。
“啊,这么巧呢,你也是来这里观景的吗?”似乎是发现了呆在原地的我,少女并没有转过头来,只是把乌黑的眸子移向了我这边。她一幅慵懒的样子,就像一只独自享受阳光的猫。
对哦,说起来大家虽然都说着岳晴是个不得了的优等生和美人,可在传闻里却并没有“岳晴是冰山美人”这一条。难不成这个看上去遥不可及的家伙其实是个神经大条的自来熟?
“啊……我只是去上自习碰巧路过而已……”突然与这样的美少女相遇,会紧张是理所当然的吧。我有些局促,不知道是该直接离开还是把谈话继续下去。
话说最近我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被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搭话啊?
“哦,这样啊。”少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你不觉得这里的景色真的超棒的吗,可以看到操场,可以看到夕阳——”
“对啊……所以刚刚才会停下来嘛。”
“对吧!大家平时只是从这里匆忙地走过去确很少有人在这里观看景色的。没想到终于找到知音了!”少女突然激动地转过身来,刚刚那副慵懒的样子一扫而空。“既然这么巧那我们就交个朋友吧这是我的QQ,加一下吧!”
我好像明白岳晴人气这么高的原因了。并不只是因为出众的样貌,还有就是这种可以和任何人突然拉近距离的本领啊!
仿佛被牵着鼻子走一样,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加上了岳晴的QQ。出于好奇胡乱翻了一下她的主页,结果却是十分诡异的“只能查看一周以内的动态”。
之后,这次见面产生的后果就是我完全没有心思去学习了。就算明白不能对这种事情产生任何期待,但那样令人印象深刻的笑容在眼前绽放真的是件犯规的事情。就这样晚自习过去了。再次从鹊桥上经过,天上已经布满了星沐市最为傲人的繁星。
然而作为生长在这座城镇的人来说,这样的星空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这里的人很少在夜晚仰望,只因为这片星光的存在对我们而言就像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它的稀有程度甚至还不如一场鹊桥上的夕阳。
几个同样刚下自习的人也纷纷从鹊桥上经过,高三忙碌的一天也就到此画上句号了。与同行的伙伴聊几句,戴上耳机听会音乐,就这结束掉这忙碌的一天,然后迎来新的,却也不变的明天。
啊,突然想起自己的耳机好像落在自习的教室了,没有耳机的话路上就没法听歌了,这漫长的夜路没有音乐还真是挺糟糕的。
说实话,如果我知道后面会发生些什么的话,我一定会吐槽一下这个俗套的要死的剧情展开的。
在已经断电的自习室里借着星光找到自己的耳机。走廊中的安全出口标识发出诡异的绿光。我打开音乐快步走着,感觉有一种压迫感充斥在空气之中。
再次经过鹊桥时,只听到清脆的金属击打声随着一阵强劲的风吹过。
迅速沿着声音望过去。那是本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景象。
其实所谓“命运”是一种很奇特的事情。多少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因耳机折返回去,这故事又会变成怎样一番模样呢?
果然是我还不能够彻底地做到“不抱期待”的原因吗。明明只要继续不抱期待地一走了之,就可以继续自己平凡的人生的。
不,也许只是时机和手段的问题罢了。聂行宇这个男人注定与魔术和圣杯结缘,这也许是早已写在某处,已成定局的事情了。
无论是在山林中屹立的庄严军阵,还是在城市各处蛰伏的传奇和英魂,在这星辰之下,又会发生怎样的碰撞呢?
就让星星见证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