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味

        久居闹市,早已习惯了每天的按部就班,年关已近,却总是怀疑是不是真的要过年了,总感觉年味越来越淡,只有在路上看见那红红的福字,红红的对联,红红的灯笼,才不得不相信是真的要过年了。

        其实,内心还是怀念小时候的年味,虽然那时候没有这样好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但那时的岁月却值得我们用一生的时间去记住,去回忆,去眷念。

        小时候,年味是一卷泛黄的刺绣,朴素的针脚,蜿蜒着儿时的快乐与童真。

          那时,爷爷奶奶还在世,父母在离老家二十几里路的镇上上班。每年腊月二十六、七左右单位便放年假,父母挑着早已准备好的年货,带着我们姐妹仨往老家赶,顺便还挑着家里唯一的电视机,一路走走停停,二十几里的山路总要走上大半天。爷爷奶奶也早已在家翘首盼望,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回去做。

        厨房总是过年的重要阵地,母亲和奶奶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就不停的在厨房忙活,打豆腐、熬麻糖、炒花生都是过年必不可少的物资,在年前必须准备充分。推磨——就是我那不会说话的堂哥的活了,我们小孩就往磨眼里喂黄豆。

      熬麻糖,煮猪头肉则是我们最期待的,多少能在旁边偷偷嘴、解解馋。从猪头开始下锅,我们姐妹几个便趴在灶台边等着,那扑鼻的香味让我们直流口水,熟透之后,母亲会给我们一人一大块骨头,拿到骨头之后我们便心满意足的四散开去,各自玩耍去了。

        父亲向来是指望不上的,因为写的一手好字,他从放假回来的第一天开始,便不停的给乡邻写对联,直到腊月二十九日才会收手。在腊月二十九日这天,爷爷必做的一件大事就是除洋沟(就是清除屋后那条水沟),把沟里的淤泥碎石清除干净,寓意来年做事顺顺当当,畅通无阻。

        大年三十这天,我们都早早起床,母亲会熬好一锅米糊,等着我们贴对联、年画,连猪栏牛栏门也不忘贴上,家里的卫生要在这天彻底打扫,寓意扫掉一年的阴霾和晦气。

        团年的时候总是异常热闹,那时候过年不分家,每年都是和大伯、幺叔家一起过的,那种方形的桌子并排放着两张,连成一个长方形,一家人围坐一起,开开心心,开怀畅饮。印象中有一年,我们姐妹几个喝到酩酊大醉,连最爱看的春节联欢晚会都没看成,一直都第二天早上才醒酒。

        父亲带回的电视机是爷爷家那一块唯一的一台电视机,没有信号,弄了根老长的天线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才会收出些麻麻的人影,即便这样,也挥不去人们对电视的欲望,堂屋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等着观看春节联欢晚会。

        三十晚上,我们定会被大人们逼着洗澡,换新衣服,所有脏衣服都会在晚上洗出来,奶奶告诫我们,初一是不能洗衣服的,不能泼水,不能拿剪刀,不能拿针线,不能扫地,这一天奶奶会把所有禁忌品都藏起来。

      初一一大早,我们就会被母亲叫起来,茶壶里早已酙满了糖水,母亲吩咐我们去给长辈们拜年。我和姐提着茶壶端着茶盘,挨家挨户去给宗族的长辈们敬茶,讨要压岁钱,长辈们也都知道这些习俗,自然不会起床,半躺在被窝里等着小辈们的到来。

      正月十五是传统的闹元宵,其实还未到正月十五,乡亲们便开始组织玩船,踩高翘,猜谜等活动,挨家挨户去闹一闹,讨些烟酒,家家户户会在家里摆好家什,谜语,等着他们的到来,而我们这些小孩便跟着这些玩船的队伍满村满户的跑,直到精疲力尽睡着了为止。

      如今,爷爷奶奶早已过世多年,老家的房子也被父母变卖,我再也没有回过那里,宗族的亲戚也都各分东西,各自忙活着,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年少的记忆是越来越浓。

        年是什么,年是一个最好的载体,在缤纷红火的日子里,拉近亲人间的距离,让我们体会亲情味道。

        柴米油盐酱醋茶,会陪伴我们一生,但在过年,它的丰盛和隆重又体现在舌尖上的中国般的兴奋和快乐。

        现在仍然有很多人把春晚和打麻将当成了春节的全部,殊不知,满桌的佳肴,与一家人围坐一起欢快的吃上一顿团年饭,与父母一起说说一年的收获,与孩子体验过年的习俗,总结过去,规划未来,陶冶情操,那都会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年已将至,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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