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生死——少女星日记

        古希腊先哲问：“生从何来，死往何去？”《圣经》中的回答是，来于尘土，又归于尘土。若非要我说，那么只三个字，“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发自内心的，并非亵渎怠慢。生死之事于我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尽管我一直生着，早晚要死。生死凭口说说是易，倘若静心思量则让人煎熬。其实，我就是一个安逸之人，骨子里透漏着闲散，像我这种人成不了伟大的人，也难有伟大的成就，就只能安安逸逸地行走。行走在那些或绮丽或沉郁的各色景致里，看风景，一路收藏点滴支离破碎散落人间的温情。生是过客，跋涉虚无之境。我无力撒播智慧，与人光明，却可不打扰地生活着。

        人世的喧嚣与浮华，我不愿沾染，却无奈于生之初已然存在其中；生命的内涵与真谛，我读不透，似乎也不愿去伤神；不庸俗也不脱俗……

        少女星读书的时候了解过一点哲学的皮毛，也因此陷入烦恼。妄议生死，真乃安逸之人的大忌。一旦开始思索，便掉进一个又一个的漩涡里头，解开一个，又被下一个吸进去……然后你又懒散得很，往深里去想觉得脑壳疼，又忍不住要去想；总之，是不好过的。

        不过十年，已过十年。如今思量生死之事时多了几分畏惧，因为距离自然死亡近了一点。少年无畏，旁观生死。那时候，不单冷眼看死亡，也觉得生活在别处。

        都说双鱼座爱幻想，少女星曾仔细想过自己的二十一种死亡方式。其中，除去寿终正寝，还分为“风险”和“意外”两大类。像“削苹果失手”、“乘飞机失事”、“爬山掉下悬崖”归于风险死亡；而“被鱼刺卡”、“被地震埋”、“被广告牌砸”则属于意外死亡。

        自身死亡的想象可能恐惧中还带点儿恶趣味，但对其他人离世的预想则悉为悲戚。深夜里，想到祖母年迈离世，痛哭；父亲醉后沉眠，忧心忡忡，痛哭；母亲久去不归，恐有意外，痛哭……回过头来想，亲人离开的悲，悲从何来？没人再对我好，没人再依靠……你看，人类同情之外的所有悲伤都是因为自己。

        日记里，关于“人世的喧嚣与浮华”一语，虽时过境迁，还能清晰记得是关于“走后门”。一身正气的少女星不愿同流合污，却发现自己从小被动享受着那带来的便利，故有此感慨。普世生活的大门打开了一点裂缝，精神象牙塔里的少女星冷冷一喝，正酝酿着反意时被人拍了拍肩头，回首一看，原来门这边也是尘世。

        十年成长，我坚称衷心未改。不断同生活调停着过，原本的棱棱角角，我珍贵得很，不舍得磨去。就再努力一点，拿经验和底气捏成海绵，填补上去，渐渐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懒散的性子难改，底气够不上的地方，就连同欲望一齐砍去。就这样，一步步，想一个好看的圆进化。

        哦，那时候的少女星是竹林七贤、魏晋风骨的迷妹，十二万分的羡慕隐居恣意的生活。想当然地给自己挂了一块“安逸”的铭牌，不排除有逃避数学题的嫌疑，但曾一颗诚心洋洋洒洒写下数万字的虚构隐居生活录《》，算是对理想国的颂歌。

        大概也是看得偏，只瞧见名士的洒脱，却主动忽略其怀才不遇的前因。现在也时有新闻报道，“小夫妻舍弃城市生活，投身某地深山自给自足”，点进去看才明白，人男的会机械木工，女的能绘画烹饪，存款也……

        生死永恒论题，理想未来可期，努力尚需加把劲儿，嘿呦！

        晚安，少女星。